崔邵丘捋过花白胡须,皱眉说道:“娘娘,既然人已找到,那便不在王上怀疑的范围之内。娘娘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就认定贼人是我们太医院的吗?”
似是为了照顾郑映寒的体面,崔邵丘缓了口气,摇摇头道:“再者,老臣身为太医院院首,可娘娘竟断定臣徒儿生病为信口胡说,这又将我们太医院置于何地?”
言下之意,连太医院都诊断错误,宫中可还有其他大夫可以决断?
这几句话顿时将郑映寒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瞪着崔邵丘,心中恼怒,眼中凌厉一闪而过。
这老东西!
见储黎垂眼不卑不亢,众人默然望着自己,郑映寒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忽然气恼道:“好啊,是与不是,本宫说了不算,王上说了总算。本宫即刻便去找王上,让王上来定夺!”
郑映寒怒上心头,正要转身离开。
谁知,她脚下还没迈出一步,这时候,远处竟然传来士兵惊慌的喊声——
“有、有刺客!”
这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营帐外听到这声音的人都惊慌起来,往后退去。
人群中霍明烨登时站起,沉声道:“肃兵!”
士兵自发调动起来,在最外围排列成阵。
祁砚之掀开营帐门帘,慢慢走了出来。他的身影出现,顿时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许多人紧张地望着那道身影,将期望和希冀都投注在他身上。
人群中,有年幼的小女孩被士兵这霎时间肃杀起来的氛围吓到了,顿时哇的一声哭了。
但是小女孩的哭声很快被旁边女人给捂上,另一旁的丈夫随即皱眉,“怎么不看着点孩子?”
妻子无奈道:“孩子害怕啊。”说完,看了四周的景象,悻悻说道:“真要出了事情,我也害怕。”
“不会的。”丈夫看向妻子,语气笃定,“有王上在,只要有王上在一天,北晏就会安全一天。”
祁砚之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武器。
四境诸国危机四伏,但还没有哪个国家会傻到来和北晏抗衡。
只要祁砚之在,北晏就可保安宁。
妻子闻言,沉默下去,抬头看向远处的景象。他们都退到了后方区域,守在这里观望前方的情况。
祁砚之慢慢走入士兵队列中,霍明烨看到他,说道:“王上,前面那人似乎来者不善。”
祁砚之没说话,看着远处的人影。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眯起凤眸,道:“不止一个人。”
霍明烨听了一愣,接过属下递来的远目镜望去。
看清了其中一道熟悉的人影,霍明烨颤了下手,愕然看向祁砚之,“王上……是娘娘!”
原以为说出这话,王上会惊怒。
可奇怪的是,衣着尊贵的男人神色依旧漠然,只沉眸望着远处隐约的人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没有半点动容。
霍明烨有些捺不住了,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遇见此等不平事怎么可忍,娘娘可是被歹人挟持了!
“王上,娘娘在那人手上,可要派人过去?”霍明烨携着怒火飞快道。
身旁的士兵虽然严阵以待,他虽想一举攻过去,但是那歹人手上还挟持着谢美人,他们如若直接杀过去,定会惹恼对方。
“不用。”
霍明烨没想到他竟是这个回答,登时讶然,“王上?”
祁砚之不言,侧眸瞥了霍明烨一眼。
草地上晴空万里,洒下的流金日光折进他的眼里,教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在这里守着就行。”
霍明烨尚且不知祁砚之是何意思,身后忽然有人惊呼一声,“王上!”
被强行带到后方安全区域的祁绫画也瞧见了远处的景象,霎时间惊骇不已,吓得要奔过去,“皇兄!”
小顺子忙将祁绫画拦下来,“公主莫着急,王上定有对策的!”
祁绫画着急地跺脚,“皇兄过去做什么?那贼人带了许多同伙,皇兄只身一人过去,这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上吗?”
小顺子望向远处,忽然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才道,“兴许是因为,对面的是谢美人吧。”
祁绫画眼睛一瞪,吓得扭头看向远处,“什么,嫂嫂?!”
***
荼白身影在草地上异常醒目。
谢芙的双手被绳子绑缚在后,只身一人坐在马上,木怀卿策马在侧,持刀抵住她的脖颈。她动弹不得,若动一寸,利刃便会割喉。
木怀卿看着眼前孤身一人缓缓前来的玄色身影,忽然自胸膛中发出声低笑,哑声说道:“王上真是懂江湖道,知道一个人过来。”
他周身上下皆是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连声音也做了调整。
凌厉而冷漠,宛如胜券在握。
祁砚之望着他,并未回话,弧度很小地弯了下唇。
只是他的视线看得木怀卿神色一顿,继而心中涌起深深的忌惮。
这人的目光清醒而冷漠,如同炬火,能洞穿窥探人的内心。
偏生他面上又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很像狡诈的狐,内里却是狠厉的狼。
异常极端,复杂至极。
祁砚之的视线在谢芙苍白的面上掠过,落到木怀卿身上,道:“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