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璟华却不一样,璟华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小女郎,心性未定不说,她也难能兜得住这样大的一个秘密。万一说漏了嘴,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此事根本不必商议,大家一致认为的都是继续瞒着璟华,直到他们的阿母可以回京的那一日。
而且告诉魏王真相,除了觉得应该告诉他外,也有想他因为此事可以更坚定一些心意的原因。希望他可以不是因为仇恨执着的要得到那个位置,希望他可以是真正为了天下、为了日后的母子相聚,才心甘情愿的去走上这条夺嫡之路。
而对待天子,也不希望他心中只是充满仇恨。毕竟圣上也不蠢傻,儿子们待他是真心还是客气,他自然能感知到。他如此宠爱楚王,未必没有觉得楚王真心敬他、爱他的原因。而魏王若能因此放下一些仇恨,之后也更对圣上充满一些子对父、臣对君的敬爱之心,相信天子必然也会更疼魏王一些。
之后的魏王,除了继续忙于朝政外,同圣上的关系,也渐渐有所缓和。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对他来说,阿母还在人世,他也就无需对他有太多的恨意。适量的恨能激发父亲对他们兄妹的怜惜之情,但水满则溢,恨得多了,自然就适得其反。
因魏王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在下次傅灿再写信寄到傅侯府时,傅家自然也会一并把魏王给叫过来。时隔多年,这是魏王再一次亲眼见到阿母的亲笔书信。
阿母的字,他自然还认得。
已近年关,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宫里一再差了宦者来魏王府,希望璟华公主可以尽早回宫去。但璟华既出来了后,便不想再回那冷冰冰的宫廷。
魏王自然是疼自己这个妹妹的,虽然这样不合礼数,但魏王也会尽力去为妹妹争取。
恰好趁着这次又再立了一功,勤政殿内,萧奕当着几个臣子的面,说要再赏魏王时,魏王突然抱手弯腰主动请赏道:“儿臣有一事要求父皇,父皇若要赏,不如答应儿臣这个请求吧。”
“哦?二郎是有何事相求?”萧奕倒也挺高兴的。自从贵妃走后,他同二郎之间总隔着一层,二郎虽不曾当面提过什么,但他知道,二郎心中是在为贵妃的事怪他的。
三年多来,这个儿子都始终对自己不亲不疏,不近不远。如今能主动开口相求,说明父子感情没那么生疏了,他自然高兴。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萧奕都不会不答应。
魏王这才抱手继续回道:“自三年前儿臣另劈王府独住后,同璟华妹妹便再没在一起守岁过。今年璟华既得父皇恩准搬去了儿臣府上住了些日子,不若父皇再开恩怜惜儿臣同璟华,可叫我们兄妹一起团团圆圆的过一个年。”
萧奕只略想了一下,然后便同意了。
“朕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只是想同你妹妹过一个年,朕应了就是。”又说,“只是……你此次立了如此大功,却只求了这样的一个恩赏,不会觉得亏吗?”
魏王道:“在儿臣心中,再没什么比亲人团聚更重要的事了。父皇能恩准璟华留在魏王府过年,儿臣已是感激不尽。何况,本不该求赏的,为父皇排忧解难,本就是身为臣子应做的事。如今能得这样的恩赏,儿子已经很知足了。”
难得的可以增进父子感情的机会,萧奕也会趁势再关注儿子一波。所以,他暂且先打发了别的臣子后,只单独留了魏王下来,父子二人算是半敞开心扉说了好些话。
不过其中对贵妃的事,父子二人都默契的闭口不谈。可魏王如今越是不再恨,越是渐渐有释怀之意,萧奕这个父亲就越是心存愧疚。
魏王见他这副模样,倒也没再说什么,只说天色已晚,他该回去了。
魏王抱手道别,萧奕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的,又想到了曾经。
曾经,当年贵妃还在世时,他们一家四口在昭仁宫的欢乐日子。如今……却再是回不到从前了。
不免也会想,若是当年他没在贵妃病重时罚她,他没有坚持要维系着身为天子的脸面……是不是贵妃就不会葬身火海?皇后说,贵妃当年其实是有机会逃出来的,但她心死便也再无求生的欲望,于是就那样眼巴巴的等着埋身大火之中。
想到贵妃当年求死的决心,想到她是因自己而死,想到曾经他们总角相识,早就相互倾心,想到这些年来对她的忽视和叫她受的委屈……一桩桩一幕幕,当都一股脑儿全部涌入脑海中时,萧奕突然觉得胸口极闷,似是透不过气来了一般。
喉间突然一阵腥甜,然后咳出了一口血来。
侍奉左右的宦者瞧见了,立即惊得大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圣上又再次病倒了,自从三年多前贵妃薨逝后,圣上不知已经病倒过多少回了。如今身子是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圣上虽在盛年,但如今的这副身子却是不得不叫人担心。所以,待萧奕又再养好了一些后,群臣又在早朝上力荐圣上赶紧早立太子。
储君乃国之根本,一国若迟迟无储君,迟早是要生出诸多事端来的。
但萧奕心中仍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来,仍有摇摆。加上自己才生病一场,结果病才将将痊愈后,群臣就逼着自己立储,他心中自然也不高兴。
朝堂上同群臣舌战,一时气着,回去后又有些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