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只是普通平民,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最多是身手要比一般人高出一些,可那又怎么样呢,身手好的人在军中比比皆是,穆将军就比他厉害。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穆延晓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从不自傲。
倘若他真要做她背后的倚仗,那他就不该是以这样的身份。
陡然间,穆延回想起曾经在边境的那段时日。
他十几岁稍大一些会的时候,会和穆将军一起去演武场上练兵,他虽然年纪小,但身手却并不比军营里的那些把总千总差。
甚至穆将军也夸过他,说他根骨好,聪慧敏捷,是天生的将军。
但穆延那会儿,对入伍应征没什么兴趣。
待在北境的那段时候,他只想和娘亲好好生活,顾不得其他,而现在,他的娘亲已经死了,他再没有什么牵挂,只身一人,似乎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穆延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面前还淌着笑的祝苡苡。
他晓得,若是自己想要帮她,成为她的依靠,做官,是最好的选择。
文官需要耗费太长的时间,升迁之路更是漫长,且他从未踏足过科举的路子。与他而言,最适合的路那便是去做武将。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她等得太久。
但他该怎么做呢?
穆延有片刻的茫然。
“好啦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去歇着吧,明日我还指望你陪我一起去见那位江宁的绸缎商人呢,可别满身疲惫,明日误了时辰。”
穆延垂眸看向她,认真的应了声好。
一夜过去,祝苡苡梳妆打扮换了身衣裳,打算随意去客栈外的摊子买一些早食。
银丹还是有些不舒服,只能吩咐客栈里的伙计小心照顾着,多给些伺候的钱。
见着祝苡苡发髻是自己挽的,衣裳也是自己换的,银丹愧疚不已。原本随着小姐一到来江宁的应该是忍冬姐姐,是她非得贪着江宁这边的新奇,才跟忍冬姐姐说,让她随着小姐一起出去,最后确实是跟着小姐一起来了江宁。
可没想到,她这趟来,没给小姐帮上忙,反倒是添了不少了麻烦,活像个累赘。
祝苡苡笑了笑,宽慰她,“好了,自责个什么,这不都是没料到的事儿吗?你脸色这么差,也不要太愧疚了,好好歇着吧,身子养好了,还等着你来伺候呢,总不至于,我就在江宁待个两天就走。”
她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话,叫银丹缓了心情。
这会儿,客栈里小厮已经将煮好的药端了过来。
药还冒着白烟,手轻轻贴着海碗就叫祝苡苡烫的一缩。
“还是放着再晾会儿吧,药就放在这儿了,我去外头看看有什么吃食,给你带过来,可好?”
银丹抿着唇,泪眼汪汪地看着祝苡苡,“小姐……”
祝苡苡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她无奈的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这青天白日的,这幅模样给谁看呢?不晓得还以为我委屈了你不是,快把你的眼泪收收。”
听见祝苡苡这样说,银丹才从袖子里拿出绢帕,仔细的擦了擦眼睛。
祝苡苡正要离开客栈的时候,碰上了自外头回来的穆延。
他面上扬着清润的笑,手上拎着一提食盒。
“在前面的摊子买的,不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祝苡苡既是意外又有那么几分感动。
穆延其实不需要替她做这些,但他偏偏就做了。
江宁府的吃食和徽州府的吃食差的不多,都偏清淡些。
祝苡苡用了份马蹄糕,喝了几口汤,就差不多了。可这满满当当的一大食盒,即便分了些给银丹,也还剩下不少。
实在吃不下了,祝苡苡只得无奈地睨了眼穆延,“下次不许买这样多了,剩下这些,也是浪费。”
穆延抿着唇,后知后觉的点头。
“那人与我说,这些都是江宁的特色小吃,我想让姐姐多尝一些。”
他也没说什么旁的,祝苡苡分明从他的话里品出了几分委屈。
她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好了,我晓得了。”
吃过早食后,算着时间,祝苡苡打算去那位江宁布料商人的铺子里找他。
许是因为昨个晚上太晚休息了,临出门前头还有些晕,她下意识捏了捏眉心,转头便瞧见穆延手上端着一盏茶过来。
迎着她意外的眼,穆延开口道:“是家里带出来的浓茶,以前你也喝的,提神。”
祝苡苡所以有些意外,但却也笑着接过,喝完半盏之后确实舒服了不少,精神也更足了些。
“谁和你说的,我喜欢喝这口味的浓茶?”
“银丹同我说的,她说,姐姐精神不济的时候,就喜欢喝浓茶。”
他早上看出了她眼底的淡淡青黑,他本想让她休息,可她今日有推辞不掉的事务。他不懂得做生意,帮不上她的忙,也只能替她泡一壶浓茶。
喝过茶,祝苡苡将杯盏放到一边,同穆延一道出了门。
分明今天阴云密布,说不定便要下雨,但祝苡苡却分外开心。
她以为自己少了银丹忍冬,该有许多事情做起来都没有那番顺畅,但她却忘了,她身边还有穆延,穆延不止会护卫她的安全。
他还很关心她。
他分明是个男子,也不多话,大多时候都是安静沉默的,但他却格外细心。有时候,祝苡苡都觉得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