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星辰抱着眼神涣散的曲幽径,越往洞窟深处走去,她就越是缩成一团。他从未看过曲幽径这般无助的模样,不管是在下界还是在上界,她总是一副风轻云淡、什么事儿都可以靠自己的样子。
本来她的体积就不大,现在更是只有一点点。
这酒对他不起作用,他的身体对于毒素这类的耐受程度极高,区区水草毒素,倒不如一杯纯粹的酒来得感觉大。
最后一点洞口斜照进来的光也消失了,怀里的人开始发抖,一阵阵散发着妖气。
曲幽径攥住束星辰的袖子。
“束星辰。”她说得很轻,仿佛轻吟。
“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
束星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轻哼一声。
她是当真陷入幻觉了,若是清醒又怎么会向自己求助。
她从不会,就算是在上界也一样。
笨得很,喝都不会装喝。
这是她的劫,即便是神识强大的神仙入了自己的劫后同样会受到影响,如今她是妖身,等于失去了神力这道防线。上仙神识崩裂,于其他位面陨落的消息屡见不鲜。
她不能死,也不可以死。
束星辰与她头碰头,探入她的神识。
一阵光亮后,束星辰所处之处仿佛仙山琼阁。
这儿有小径有假山有池塘,亭台楼阁、清幽雅致。
穿过这个园林,是一片花海。
花海之中坐着一个人,她看着云卷云舒,看着蝴蝶振翅。
束星辰站在她身旁。
“坐吧。”她说。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你在这儿干什么?”
“看风景啊。”
“你一个人?”
“这还用问?这儿还有别人吗?”
束星辰看到她背后的方向,大约十多米的距离,大片花朵慢慢燃烧起来,淡红的花瓣遇火萎缩,最后化为灰烬片片坠落。
“除了看风景,你还喜欢其他东西吗?”
“对了,我喜欢吃面。”
“吃面?喜欢吃什么面?”
“你的心里面。”
“……”他只是看她,无语凝噎。
曲幽径却直接将他压倒在花海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男人,能找到这儿,算你厉害。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是他误会了,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平常根本不是为了任务才那样的,她根本就乐在其中!
“你是不是忘了重要的事儿?”束星辰看着远处燃烧着,越烧越近的黑色火焰。
“什么重要的事儿?”
“算了……你能不能想起来我是谁。”这是识海,不可以蛮力破除。
“你谁啊?”
“……”
曲幽径恍然大悟似的松手:“能找到这儿的人……你放心,我会对你们负责。”
“?”
“孩子我会养!但是你,不要想拿到我清怡宫一块儿仙晶!”
“???”
身后的火烧得越来越旺,很快就要波及她的本体。
束星辰坐起,不禁感叹清怡上仙这般单纯的心境,一路上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若她是仙躯,粗暴一点也没关系。可现在,只有这个法子。
他左手的骨链映着熊熊火光。他微震左手,发出一阵脆响。
风声鹤唳,右手捏诀竖于眼前。左手与之形成一个十字。
“叮——”
左手三块骨晶之一被无形的线扯断,发出璀璨的光。
他五指一合,黑色的骨晶在他眼前碎裂化成粉末,每一粒都反射着无边异彩,围着二人周身形成璀璨光雾,如浮华流光又如晨光熹微。
世界一瞬静止。识海中的火焰尽数荡平,已成灰烬的花海如受润泽一寸寸重获生机。世界由黑白变成缤纷五色。
“醒醒,走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拽起曲幽径的手。
“去哪儿啊?”
“……去我的心里面。”
“啊!我刚刚开玩笑的啊?!”
曲幽径渐渐转醒,完全不记得识海之中发生的事儿。
“这儿好黑啊……”
她从小就怕黑。
她的修仙生涯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几乎不曾遇到过什么挫折,似乎冥冥之中有贵人相助。
阴影最深的事情也不过是被淘气的师弟关了小黑屋半天,好在后来被师兄师弟找到。将那恶作剧的同门揍了一顿。
后来她一直习惯点着灯,只有世界光亮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别……”她本能地抓住手边的东西。
她觉得神识意外地清明,方才的绵软也渐渐消散。不过清楚的五感告诉她,周围一片漆黑且寂静。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得越来越剧烈,紧张且压抑的感觉接踵而来。
好像很快就会从身后探出一只手,缠住她的腰捂住她的嘴将她拽进无尽深渊之中去。
对面的人明显顿了一下,接着就在她身旁坐下。
曲幽径:“抱歉,我刚才有点不清醒。”
“你怕黑?”
“嗯……不太习惯。”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萤火虫?”眼前有一点微弱的光,她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楚些,却又在视野的另一处出现了光点。
“束星辰,水底里怎么会有萤火虫?”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