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连忙上前,将窗关上。室内徒然闷热起来,蒋兆在文件上签上名字,最后一份,笔尖却悬在上面,半天,问秘书说:“孔山桥商业街同意拆迁了?”
秘书最近一直在忙这个,闻言解释道:“是,上次洽谈后,双方各让了一步。”
“持有人亲自同意的?”
“持有人还未满十八岁,所以……”
秘书说到一半,蒋兆的手机忽然响起,蒋兆只看了一眼,便示意他说:“你先出去。”
秘书应了声“是”,出门时还贴心地替蒋兆将门合上,隐约看到蒋兆微笑着接通电话:“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在北城安顿好了?”
乖乖,让太子爷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这不会是未来的少夫人吧?
秘书咋舌,在门外耐心地等着,半晌,却见门被拉开,蒋兆大步走出来,叮嘱他说:“我桌上的合同都先别动,等我回来再说。”
“可先生那边一直催进度,您看……”
蒋兆瞥他一眼:“我说了,等我回来再说。”
秘书只好闭上嘴,看蒋兆打算出门,问他:“要替您叫车吗?”
“不用。”蒋兆脚步不停,眉头却皱起来,“今天放一天假,所有工程,一律暂停。”
工地上,一天工就是一天的钱,停一天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资金。
可他发了话,谁敢忠言逆耳?
秘书明面上是蒋鸿川派来协助蒋兆,其实是要盯着蒋兆,免得这位年轻的太子爷在这个项目上出差错。
左右为难,秘书目送蒋兆跨上机车,在雨幕中一骑绝尘而去,秘书这才抬手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向下属传达了放假通知,犹豫一会儿,到底给蒋鸿川拨了个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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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深,雨也越大,头盔上落满了豆大的雨珠,一颗颗滚下去,倒像是天也在哭。
蒋兆跳下摩托,随手将钥匙丢给门童泊车,自己大步跨进了棹记。
大堂经理知道他来,已经迎了上来,亲自替他按了电梯,恭敬道:“谢小姐在楼上包厢等您。”
蒋兆顾不上理他,上了电梯,看着字数一格一格往上跳,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
好容易下了电梯,他推开包厢,就看到谢烟鹂坐在那里。
窗外大雨如注,包厢中灯火通明,映照得一切清晰分明。
她在角落,穿一条杏色的裙子,大概是被雨淋湿了,紧紧粘在身上,如淡淡的影,沉默凝滞地包裹住她。
而她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长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面颊上。
听到声音,她抬起眼睛,长长的眼睫也被水汽浸湿,沉甸甸缀在那里,要她整个人都看起来可怜至极。
蒋兆脚步一顿,旋即反应过来,抽开放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毛毯,大步上前,张开双臂包裹住她。
她在怀中,如同被遗弃的幼猫般瑟瑟发抖,哪怕蒋兆心中再焦急,仍将语调放缓,温柔地问她说:“怎么淋成这样?”
她垂着头,闻声,缓缓抬起眼睛,望向他的眼神茫然中带着难以言说的伤心:“蒋兆?”
蒋兆被她这样的眼神刺痛,这一瞬间,心底怒火丛生,却又按捺着柔声道:“我在。忽然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有人欺负你了?”
她望着他,眼神稍稍有了波动,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
她的发散发着幽而深的香气,像是柔软的河流,缓慢地流淌着没过他的肌肤。发梢扫过他的颈,凉而痒,如同蝴蝶的触须,连春夜也要为之战栗。
有一瞬间,他几乎陶醉在与她的依偎之间,可有冰凉的液体渐渐濡湿衣襟,是她在哭。
“我想见你。”她如同梦呓似的,轻声说,“他们告诉我……可我不相信,我只想亲口听你告诉我……”
他耐心地等着,可她又失去了继续往下说的勇气,那样伤心地沉默下去。
他温柔地哄着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想知道……”她的声音哽咽一下,“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认识。”
为什么会认识?
蒋兆忽然想起那天,他睁开眼睛,在无数的鲜花之间,看到了她。
她站在那里,明明逆着光,可面颊雪白,眉眼漂亮得像是一场梦。
门口风铃无风自动,或许是夜莺衔来第一缕月光。
她来了,所以万物也生出光彩。
他说:“因为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了你。”
她像是愣住,却又轻轻地笑了一声,那样甜蜜、那样伤心:“骗人。”
“没有骗你。”
他怎么舍得骗她?
她便安静下去,伏在他怀中,如同静止,许久,终于仰起头,那样伤心地看向他:“如果你喜欢我……蒋兆,那又为什么要把妈妈留给我的东西,从我身边夺走?”
“什么?”他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孔山桥的商业街?”
“那是妈妈留给我的。”她的眼眶红得要命,眼泪来不及擦便落了下去,“他们都说你和我认识是别有用心,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