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艺,也是后来练出来的。
医生耳提面命,他必须好好吃饭,否则胃病再加重,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他不当一回事,可是惊动了楚双枝,打来电话又哭又骂。
怕他还是不认真对待,索性问他说:“你现在拼命,是为了摆脱蒋鸿川控制,那你摆脱他的控制是为了什么?你死了,还能见到谢烟鹂吗?蒋兆,你别本末倒置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之后,他就放下了手中的一部分工作,不再那么拼命,也学会了自己做饭,开始做的不太好,问了丛叔,一点点摸索,现在,也能做出一手让她满意的味道了。
可这些,都不必告诉她。
谢烟鹂听他说“难吃”,笑了起来,他看着她,也扬起唇角。
头顶的灯泡是嫩嫩的橘子黄,他离他这样近,近得几乎唾手可得。
最好的梦也不过如此,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张桌边,他为她做饭,她吃得开心,笑的时候,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要用什么来交换这一幕?
十年的思念、辗转的相思。
还有夜不能寐时,那些无人可知的呓语。
喊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直至沉默。
面前的碗中忽然出现一块排骨。
谢烟鹂收回筷子,催他说:“想什么呢?再不吃就要凉了。这么好吃,别浪费。”
他便夹起来咬了一口。
酸甜可口,肉嫩骨脆。
蒋兆微笑说:“味道确实很好。”
尤其是和她一起吃。
真的,很好。
吃完饭,谢烟鹂有点撑,跟厨房里洗碗的蒋兆说:“我出门一趟。”
话音刚落,里面的蒋兆关了水龙头走出来:“去哪?”
“去洗头发。”
谢烟鹂的手臂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到现在还没康复,洗澡的时候很是麻烦,还好住的小区旁边有家理发店,洗头只要二十,在新港有这个价位,算得上是物美价廉。
蒋兆闻言,摘下围裙,谢烟鹂以为他要陪自己一起,有些不好意思:“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好。”
他已经走了过来:“我帮你。”
谢烟鹂:“啊?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他看她一眼,“还是省点钱吧。”
谢烟鹂:……
这不是她前两天刚批评过他的话?
好熟悉的感觉。
好久没体验到这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谢烟鹂到底还是走进浴室,里面,蒋兆已经等候许久。
不知道康蓉怎么想的,本来就不大的浴室,还安装了一个浴缸。
浴缸中没有放水,只铺了一条毯子,蒋兆向她伸手,扶着她迈了进去。
谢烟鹂有些紧张,躺下时又想起来:“不然还是算了……”
可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将她脑后的发夹取下。
她那一头好头发,便如流水般蜿蜒地落了下去,落在肩头,柔软地选了个弯,又向下,滑入后脊蝴蝶骨之间的那一条线上。
蒋兆淡淡说:“别乱动。”
谢烟鹂只好又犹犹豫豫地重新躺了下去。
浴缸边沿,也被他细心地铺上了浴巾,躺在上面,并不生硬。
谢烟鹂感觉到他撩起一缕长发,在指尖像是仔细端详,又如把玩,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又或许不是错觉,花洒被拧开,温度适宜的水便如帘幕似的落了下来,打湿了绸缎样的发。
热气蒸腾,熏陶得人眉眼都是潮的。
谢烟鹂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他正垂着眼睛,修长苍白的指尖自她的发间划过,耐心地将每一缕发抖浸湿。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衬衫的边缘,沾了水,泛出透明的颜色,再往上,是半开的领口,还有修长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
谢烟鹂手痒,想要碰一碰那点起伏。
还好胳膊断了,才按捺下这不大恭敬的想法。
他忽然问她:“你用的哪瓶洗发露?”
谢烟鹂连忙说:“绿色的那瓶。”
他伸臂拿来,单手按压瓶口,乳白色的液体淌进他的掌心,他两手搓揉出绵密的泡沫,笼上她的发梢。
却又渐渐深入,触碰到她时,指尖发力,替她轻轻按压。
好舒服……
谢烟鹂忍不住轻吟出声,只觉得整个人都在他掌心成了一捧泡沫。
头顶,听到他轻笑一声,又加大了一点力度,问她:“这样可以吗?”
“嗯……”谢烟鹂含糊地应了一声,一天的疲惫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困倦地说,“你如果开店……我一定办卡。”
“不用办卡,你也是贵宾。”
“那不行……”谢烟鹂越说眼皮越沉,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
蒋兆不再说话,替她按摩一会儿。
见她睡着了,这才重新打开花洒,替她冲洗发间的泡沫。
浴室内水声浅浅,温度渐渐上升。
蒋兆额上出了汗,俯身将她从浴缸中抱起,裹上浴巾送到了卧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