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年不是一时心软,把手上的一些人交到他手里,是不是就不会纵到今日这地步,尽做些蠢事,自毁城墙。
这人呐,不怕动脑,就怕这脑子动了,出来的却是屎。
臭了自己也便罢了,偏偏便宜了对手,不费一兵一卒便已大捷。
夏侯哲眼眶赤红,上前一步,瞪着宁先生冷笑:“傀儡?宁先生当号令众人的上位者已久,却不知傀儡也是有血有肉有灵魂想法的,其实您不该怨交给我可用的人马,该怨您没把我变成傻子。一个傻子,才会事事听从你的指令。”
“先生怨我回京,其实就在三年前,我说起事的时候,你就该应,是你一再说等等,说什么七宿星宿中的房,次相星将有变,先等等。您的占卜术恕我胸无点墨听不懂,只知您迟迟不动,主张等待,您乐意等,您够沉着,却忘了一点,就是斗心。”
夏侯哲冷笑:“人的勇劲斗心,是会随着时间流失,渐渐抹平的。先生,等来等去,终将等来贪生怕死,甘于平淡。我不愿我也失了好胜之心,宁可为之一拼。”
宁先生笑了,看着他:“那你拼到了吗?如今满意了?”
他所谓的拼,就是搞小动作作死,把自己作成阶下囚?
第1323章 反杀
拼到了吗?
夏侯哲的脸色微微一绿,却又笑了:“先生也不用这讽我,输便输了,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的暴露了自己?”宁先生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凌厉:“既不怕死,怎和楚帝作了交易,出卖了旧部的人?”
夏侯哲咧嘴一笑:“先生若不是先弃子,我又岂会弃尔等?先生不是也曾说过我像我那皇祖父么?打从骨子里带着自私凉薄。”
宁先生微微摇头。
知道他格局小而无大局,却不知小成这样,我不好,也不能让你好,真是愚蠢。
真是败得不亏,呵呵。
夏侯哲又说:“我知先生又得在心里骂我不如父王聪慧,可有何办法呢,当初您若不拿着我这个唯一的,又如何号令那班旧部呢。这些年,也都是先生在教养,只怨我没学到您的睿智,不过若是学到了,那班旧部到底听谁也说不准呢。”
宁先生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确是他错了。
他忽然取下簪发的木簪,向夏侯哲扎了过去。
夏侯哲大惊,想也不想的就避开,一个手刃下去劈到他的手腕处。
宁先生手腕一麻,木簪掉落,被夏侯哲抓在手心,一看,那簪的一头,却是削尖了的。
“你,你想杀我?”夏侯哲又惊又怒。
宁先生冷笑:“你这样不忠不义的废物,留在世上有何用,不如跟着我一起走。”
他又扑了过来,夏侯哲脑袋嗡嗡的,下意识地捏着发簪用力一扎。
噗嗤。
是什么东西入体的声音,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带着腥味,黏糊糊的。
夏侯哲往脸上一抹,血色染入眼帘,他低头看下去,拿在手上的木簪扎在了宁先生的脖间,正咕噜咕噜的冒着血。
夏侯哲脸色惨白,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那散着银发的老人,往后退了两步,栽倒在地。
“不,不,我……是你先想杀我,我,我才会……”夏侯哲扑了过去,想要替他捂住那血洞,眼睛也被血染红了。
宁先生也在看着他,眼中却是释然。
“别,先生你别死。”夏侯哲跪在地上,去抓他的手。
宁先生眨眼的动作都无力了,嘴唇翕动,声如蚊呐:“你,好自为之。”
夏侯哲心下一沉,连忙握住他的手,喊着来人。
眼看着地上的老人的气息越来越弱,手也渐渐冰凉,他慌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想起小时候,这双被自己握在手心的手,也曾抓住过自己的手,一笔一下的教他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双手,曾摸着他的头顶,含笑夸他,小殿下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双手,曾教他怎么拿剑杀人。
从什么时候起,这双手自己就用不着了,也看不到了。
感受到宁先生的手越来越冷,夏侯哲的心越来越慌,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老人在离去。
不行,他走了,自己就真的只成孤家寡人,什么都没了。
“我不许你死,传太医,混账,传太医。”
宁先生却是勾了唇,眼前一处白光,那人站在白光内,朝他伸出手:先生,孤来接你了。
殿下。
宁先生溢出一声叹息,笑着闭上了眼。
第1324章 想太多
“就这么看着?”楚帝皱起浓眉,瞥了宋致远一眼。
宋致远面无表情,道:“他本就是存了死志的,自古忠义难两全,这场博弈他甘愿认输,却是不会再说出那些生意了。”
楚帝的脸沉了下来,冷笑道:“倒是一条忠犬,宁舍家族不舍那旧部。”
宋致远没说话,拇指和食指却是摩挲着,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这动作是在思考,楚帝也没有打扰。
而宋致远确实在思考,宁先生这样的慷慨就义,是真的不把宁氏族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若是这样,他出现作甚,继续躲起来全力一拼或救下几个人不更好,至于这样的入宫来被折辱?
总不能是不忍看着宁氏族人上路,自己苟且偷生,然后主动入宫送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