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咬了咬唇,趴在桌上。
“你就说我又染了风寒,不想出门。”
“我也这么想的,可徐妈妈又说,叫姑娘你别装病,娘子那边清楚着呢。”
换了身缠枝石榴纹裙子,披上秋香色氅衣,门一开,何琼之扭头看来。
谢瑛唤了声“厚朴哥哥”,走上前去。
“妹妹你真好看。”
“哥哥也好看。”
“咱们去哪玩?”谢瑛坐进马车,何琼之也跟了进去,骏马交给马夫牵着。
“护城河绵柳茶肆附近,咱们去打雪仗,做冰雕。”
“好。”
想了会儿,谢瑛柔柔开口:“厚朴哥哥,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
“往后你别来找我了,好不好?”
“好妹妹,我哪里做错了?”何琼之几乎要蹦起来。
谢瑛忙摆手,“不是,是我不想出门玩了,我想待在家里绣花。”
何琼之松了口气,既不答应,也没有当即拒绝。
两人下车后,便见松竹一样的周瑄,不知在河边等了多久。
在看见马车驶近的一刹,周瑄便想转头离开了。
然又倔强的站在原地,想亲眼看看称病不出的谢十一,怎样与何厚朴玩的不亦乐乎。
两人一高一矮,下车时何琼之虚抱了把谢瑛,将她从车辕挪到地上。
小丫头的笑明媚生动,还替何琼之整理了衣袖。
两人发现周瑄时,他凝着脸,一语不发。
“殿下...”
拂袖离开,就如方才见面时的突然。
他生了许久的气,一直忍着不去想谢瑛,不去想何琼之。
直到何琼之在演武场从马背掉下来,他去看他。
何琼之唉声叹气,捂着断腿连连痛呼。
“真是雪上加霜,妹妹不搭理我,马儿也摔我,疼!”
周瑄掀开眼皮,“你跟谢十一闹僵了?”
“我也不明白啊,上回去护城河赏雪,从那以后就不肯见我,我也不知哪里做错了,偏她还嘱咐我,不许上门拜见,也不许见她母亲,否则便不肯原谅我。”
周瑄心情大好,不动声色拎了拎唇。
“是有点奇怪。”
一阵风吹过,小佛堂的门发出晦涩的吱呀声。
谢瑛扭头往后看,那门又动了下,连带着楹窗咔哒咔哒直响。
她搓着手臂,小脸因为害怕显得更加苍白。
院里有风呜呜刮着,不时折断树枝打在地上,野猫喵呜一声,从屋檐跳到墙上,踩得瓦片吱吱乱动。
天快黑了,小佛堂内的一盏灯烛微弱到快要熄灭,她伸手挡着风,生怕熄灭后的骤然黑暗。
心恐惧到了极致,犹如被一只大手紧紧攫住。
然,一绺寒风穿过楹窗缝隙,倏地一下,吹灭火烛。
屋内陷入死寂。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笃笃”声。
谢瑛寒毛立起来,小脸绷的紧紧,她快要哭了,忍着惊恐问:“是谁?”
第119章 青梅竹马年少时
黑漆漆的夜,咆哮着寒风,一阵阵鬼哭狼嚎似的。
谢瑛挪了挪脚尖,听见树枝断裂的声音,刺破了静谧,她僵在原地,眼睛睁的滚圆。
试探而又不敢相信的喊了声:“阿娘?”
回应他的,只有嘶吼的狂风,不断穿破楹窗扎进她耳朵。
彼时,崔氏斜卧在软枕绸被中,青丝散开,着薄薄的纱衣裹着雪白的胴/体,纤纤手臂搭在男人的腰间。
地龙烧的旺盛,帐内温度攀升。
两人俱是大汗淋漓,贴身衣物湿透了,夹着浓香铺散开来。
她仰着头,双臂勾住谢宏阔的颈子,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门外,凑到他耳朵旁道:“你轻点,徐妈还在外头呢。”
站在门后听动静的人一愣,咬了咬牙,攥着帕子蹑手蹑脚往后退了步。
谢宏阔却更用力些,崔氏尖声叫起。
徐妈老脸一红,暗道:狐媚子。
“郎君,还是叫人去看看十一娘吧,省的冻坏了,冻坏可就无用了。”
谢宏阔笑,勾着她的后腰抱起来,翻身与她换了位置。
“放心,顶多风寒一场,明早叫府医去看看,不碍事。”
“可...”
“十一娘是什么脾气,你我都清楚,最小的孩子最不听话,若有法子,你早就用了,何必跟她一个孩子较劲儿。
话说回来,你也是太温和,竟也说不动个孩子出门,便由着她性子胡来吗?
京中人脉,不走动便全完了,何况咱们与何家之间,本就没什么渊源,此番相熟也全在十一娘和何家小郎君关系亲密,若不把握住,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
趁他们年纪小,不设防,早点笼络好才是。”
“郎君说的在理。”
“十一娘那张脸啊,真是随了你,也难怪那些小郎君看见便拔不动脚。”
淫词浪语不绝于耳,渐渐随着光影的浮动隐匿在帷帐之中。
....
“阿耶,是你吗?”
谢瑛吓坏了,楹窗上透出斑驳的光影,与那朦胧的月色交织在一起,嚓嚓作响。
她想去开门看看,又被声音吓了回来。
佛像的沉肃狰狞,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她将蜡烛握在手中,嘴里念念有词:“没有鬼,没有怪物。”
她想早些睡着,睡着便不用想这些乱糟糟的东西,可躺下后,四处漏风,冻得她翻来覆去神思更加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