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汝然想起那日,宫女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给她一碗落子汤。
宫女说家里有等着她的母亲,还有一份说好的亲事,她还有个弟弟,等着那份聘礼讨媳妇儿。
魏汝然很久没哭过了,她在充满血腥味的密室里哭了很久。
那日后,皇后诞下嫡子的消息传遍了邺都,她以突发暴疾为由,命人好生安葬了宫女,给宫女的家人送了不少银钱。
却丝毫不能弥补她心中弥漫的亏欠。
自那日起,宫女夜夜入梦,质问她为何不给自己一碗落子汤。
她的日子更加难过,精神也更加萎靡。
孩子的到来,使得顾崇与她之前的感情缓和了些,顾崇想到她曾经被自己踹了一脚小产过,心中带了些愧疚,时不时会来看看她,看看孩子,然后留宿。
直到那日,漠州大胜,司泽回京述职。
那是她与顾崇感情最好的时候了,欢庆宴上,顾崇带她出了席。
她虽然情绪厌厌,但第一美人的风光丝毫不减,祺贵妃自是听闻了司泽曾向国公府求亲的那桩往事,再次陷害了她。
她从净房出来后,被人迷晕,醒来后便是在一处凉亭。
司泽坐在她対面,正想脱下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她有些惊慌,向后躲了躲。
司泽只是笑笑:“臣只是路过,见娘娘在此处酣睡,怕娘娘着了凉。”
她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冷。”
她说完才意识到这般说不合规矩,慌忙道:“本宫先走了,王爷自便。”
她逃似的离开了那处凉亭,她知道,宫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不能给父亲添麻烦,虽然她多想回头再看他几眼。
那么干净、纯澈的人,那个与她早就没有一点干系的人。
清清白白的动作,落在不远处被祺贵妃引来的顾崇眼中,便烧成了怒火。
他又打了她,然后压着她在床榻上,折腾了她整整一夜。
他满眼都是暴戾,一晚上要了好几次,生生将她折磨得晕了过去。
那次事情之后,顾崇彻底冷了她,连带着冷了五皇子。
顾崇甚至将年纪小小的五皇子直接丢到了兵营里。
徐国尚文,这分明就是不想重用。
魏汝然叹了口气,她害了那个宫女,如今也毁了那个孩子。
因着那件事,顾崇甚至疑心起魏家和司家是否有了勾结,整日打压着父亲和安怀王。
再次遇见司泽,是父亲告诉她,五皇子染了天花,被隔离在京郊的玉佛寺,那里的住持大师対此病颇有见解,父亲宽慰她,郊外一带也多有染这个病的,想来是孩子小,军营里人多又杂,便被传染了。
住持大师曾医好过不少人,父亲唤她不要忧心。
魏汝然坐不住,求了顾崇,说想去玉佛寺照顾孩子。
顾崇想着她或许一同染了病,死在那里不用回来是最好不过,还可以治魏国公対孩子看护不力的罪,摆摆手就让她去了。
她没想着会能碰见司泽。
司泽依然是来给他的母亲上香,闻言五皇子在此治病,心中有些担忧,他没有走,想着留下或许多多少少能帮上些什么,谁知没多久便看到皇后娘娘的銮驾到了。
孩子的症状没有好转,入了夜,魏汝然心烦意乱,坐在山前的石阶上,看着漫天星子,不自觉小声抽泣起来。
风有些大,她的抽泣消散在风里,身后却被人罩上了一件披风。
黑色的,很暖。
有人在她身畔坐下。
他穿着一身玄衣,似乎与周遭的黑夜融为一体,魏汝然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王爷……”
她突然觉得很难过,是一种莫名的难过,抽泣声不由自主更加大了,渐渐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没有想过这条路竟然会这么难走。
难走到她想从山上直接跳下去。
男人递了一方帕子来:“五皇子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那晚她哭了很久,司泽陪了她很久。
两人都没再说话,也没有任何逾矩。
似乎他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五皇子真的就那么好了起来。
她也没有被传染。
魏汝然坚持不肯再将孩子丢去兵营,要带孩子回宫,顾崇怕他们好得不彻底,回了宫传染给旁的皇子,喊她在玉佛寺先住着。
她求之不得,可是司泽竟然也没有走。
有一次在桃花林碰见他时,她有些冲动,他也有。
她没忍住,抱住了他的腰。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男人很快被她撩拨起火,吻很快落下。
她知道这很荒唐。
可她还那么做了。
她太压抑和难过,仿佛不这么做,就会死。
他们热烈地吻着,她喃喃地唤着他‘司郎’,白皙的手穿过他的秀发,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床笫之事,竟是有愉悦在的。
司泽打定了主意要她随他走,他说他会想法子让她假死在玉佛寺,然后带她去漠州。
他让她等他。
她没有等。
她也不能等。
她还有个孩子。
宫女临死前,哭着求她照顾好这个孩子。
她捏着五皇子的小手,住持大师再三确认她和孩子都无碍后,她抱着孩子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