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缕清思路，语言组织利落而行，缓缓回忆出当时那架外机的过人之处。
何峰认真听着，一边记下来一边仔细对比二者之间的差别。
“照这么说来，我们的床位还更多些。”
顾诗筠抱着手臂坐在一边，身上的迷彩服显得有些不太合身，她扯了扯衣领，认真道：“对，我们床位多，可以同时转移更多的伤员。”
何峰表示非常满意。
他年纪偏大，站久了也疲乏，便坐下来道：“顾医生，我之前也有听纵老说过你，你也是他的关门弟子，所以你怎么没想着当军医呢？”
顾诗筠一听，忽地想起来前几日程赟与她说过的话，那份悸然而生的蠢蠢欲动便开始肆意横行。
她沉了口气，不太好意思地浅笑道：“世和医院的工资很高。”
何峰也不意外，了然一笑，“理解理解，我之前也去香港养和医院参观过，确实，外资医院的条件是没得比。但是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军医没有什么医患矛盾。”
他眯着眼，憨笑得可爱。
顾诗筠一听，待反应过来后浑身的细胞都舒张开来了，她抿嘴笑着，点头道：“也是，我老公也这么说，考虑考虑吧。”
何峰热情得很，哪等她推拒，直接拿出手机说：“还考虑什么啊，现在军医大学招收博士研究生呢，只要你年龄没超就行。”
顾诗筠说道：“没有超，我读书的时候连跳过两级，所以年纪不大。”
何峰满面欣赏，“那我把招生计划简章发给你，就你这水平和军属身份，必须优先录取。”
他说干就干，直接就把网页链接给发了过来。
顾诗筠稍稍一愣，手指摩挲之间就将链接选了保存。
“谢谢了，何医生。”
“不客气，这样你们一家子也能在一起。”何峰摆摆手，“其实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极其热心肠，发了链接不够，还特意问人要了一份电子报名表过来，“你来南城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读博，也可以先读博再安排工作，孩子呢就放在部队幼儿园，他们新开了一个军娃托班，两岁半就能去。”
“好，谢谢。”
顾诗筠再次道谢。
她看着手机屏幕一条一条的简章条例，仿佛文字可以拼接出臆想渴望的天堂。
于是，她在心中默默绘制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蓝图。
但是和程赟不一样，她的蓝图里，只有自己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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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的前一天，顾诗筠已经将报名表填好了，她反复润色自己的简历，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够好，哪里不够精彩。
“啊啊啊啊……”
头皮都要抓烂了。
不改了，就这样吧。
她把简历和报名表保存了一下，便关上了笔记本电脑。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突然有点想念秦悠然的阴阳怪气，如果她在，说不定在她十万伏特的大白眼里能挖掘出一些不一样的能量色彩。
正想到这，那女人还真就打了电话过来。
顾诗筠：“干什么？”
秦悠然懒洋洋的声音一成不变，“你刚不是在群里说你打算辞职了吗？所以问问你呢。”
顾诗筠轻哦了一声，理所当然地淡然道：“问什么？”
秦悠然咂了咂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辞职是打算跟你老公随军啊？”
顾诗筠走到窗边，手机的吊坠落在手腕，冰冰凉凉有些撩骨。
她犹豫道：“对，我打算先读博，而且我觉得吧，空军医院的医患关系没有私立医院那么紧张……”
但她还没把话说完整，那边就传来一声冗长且讥讽的“切——” 果然很阴阳怪气。
“拉倒吧你，还医患关系，要是怕医患关系你应该去当法医啊，绝对稳定！绝对不找你半点麻烦！绝对连话都不跟你说一句！”
见她一开口就嘚嘚嘚个不停，顾诗筠突然懊悔接了这一通阴间电话。
她打断她：“秦悠然，你天天和你老公腻在一起当然没感觉，但如果让你们也是半年见一次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呢？你愿意吗？”
言尽于此，
再说等于放屁。
秦悠然果然噤了声。
她哽了哽，问道：“那你以后不就一直待在南城了？”
也就是说，没人逛街没人八卦没人拌嘴没人围着赵嘉志嘚吧嘚吧他老了。
顾诗筠咬着嘴唇，酸涩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于是她勉强笑了笑道：“我每年过年回去，我爸妈还在那呢。”
“哎……”
秦悠然长呼一口气，隔着电话音频都能感觉到她标志性的白眼翻到哪个位置了。
她没再多说，只祝安好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房间重归于宁静。
刚才扯着嗓子的不悦不满还回荡在耳膜深处。
顾诗筠攥着手机，发烫的边角渐渐回低了温度。
两周没有见到宁宁了，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有没有想自己，亏欠她的太多，总要补偿一点回来。
她闭上眼，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让身体呈现出松弛的最佳状态来调节疲倦的内心。
然而就在这时，忽地，“呜——呜——”外面警报大响。
明明家属楼隔得那么远，却依然清晰在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