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筠噌地直起了身体，不觉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迟钝半秒，早就因为地震而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就占领了大脑的高地，迫使她向外跑去。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是紧急战备警报。
但她也不知道是特训还是实战，只能暂且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很快，就见远处三架歼-2S依次升空，在空中进行编队，然后一路朝东飞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她攥紧了手心，下意识想去拿手机给程赟打电话，但刚刚迈出一步就将手缩了回来。
他接不到，不是吗？
漫长的等待，像流逝的岁月一样握不住一丝一毫，无论是煎熬还是徘徊，都如磐石压在心头，难以呼吸难以喘息。
程赟啊程赟，
不管此行此去是不是你，但愿平安归来。
半日的心跳戛然而止在早上的阳光之间，顾诗筠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地感受到害怕和担忧，她坐立不安，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吃，直到何峰来喊她：“顾医生，你跟我们去一趟。”
听到这句话，她脸色瞬间刷白，“去哪？是我老公出事了？”
何峰莫名其妙，“没有啊，他不是在东海海域飞着吗？”
但至于飞到哪了，那就不知道了。
顾诗筠暂且安下心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何峰急促说道：“去小鹿岛接病人。”
-
小鹿岛位于东海海域的东北端，与蝴蝶岛相连，与大名鼎鼎的普陀山隔海相望，但纵使相望也只能望到零星半点，因为实在太远。
顾诗筠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小型运输机。
虽然飞行员开得非常稳，但她内心亦十分犯怵，不仅双手紧紧攀住座椅上的安全带，甚至连眼睛都目不转睛地望向窗外。
等到了小鹿岛机场，她才将屏住的一口气缓缓吐露出来。
来接的病人是一名病情突然恶化的驻守军人，难以忍耐的腹痛已经达到顶峰，早就陷入了昏迷。
因为路途较远要横穿东海，随行的空运医疗队医护立刻对他展开救治。
“情况异常！”
“嘀嘀嘀……”
然而再平稳的飞机也经不起高空气压的影响，病人的呼吸频率突然急转而下，机舱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诗筠有过高原低压抢救的经验，她大声对随机的护士道：“手动除痰，调节输液泵频次！”
何峰附议，护士闻言立即操作。
机组几人心弦紧绷，尤其是驾驶员和副驾驶，面对气流颠簸也不得不险中求稳。
经过抢救，病人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在机场，随即病人被早已等候的120立刻转运到空军医院进行下一步的救治。1
顾诗筠踉踉跄跄从飞机上下来，双脚落在地面的一刹那，就立刻觉得自己灵魂归位，整个人都跟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
一个护士赶紧拉住她，“医生、医生，你还好吗？”
顾诗筠摆了摆手，勉强笑道：“还好。”
她将身上的外套紧扣在怀里，迷彩的颜色让模糊的视觉渐渐清晰起来，随着一阵风吹过，她才凛然回过神来。
密闭的空间、飞行的手术室、甚至连气压都上下不稳，这一趟来回的路程都足以让她的心理防线达到顶峰，那简直不敢想象，程赟是怎么开着一架装满弹药的飞机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连续飞上十个小时。
她镇定片刻，感觉到自己双腿不再颤抖，才离开机库。
不过几步，就见远处三架歼-2S刚刚落地，地勤指挥员做出关闭节流阀的手势，热浪起伏在眼前，波涛般汹涌起地面的尘埃，她捂着嘴，不由自主地重重咳嗽了几声。
脑袋里嗡嗡的。
脚也麻麻的。
尤其是后背，好像有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热。
待好不容易缓过来，一转身，眼前便是男人那身暗绿色的21式飞行服，天蓝色的头盔照亮了眼睛，抗荷服更是让他的身材平添了几分视觉的膨胀感。
顾诗筠：……
“怎么咳成这样？”程赟将一瓶矿泉水递过来，“来，喝水。”
他赶紧扶着她，宽厚的肩膀形成一个直角沙发的弧度，将她整个人拥在了怀里。
顾诗筠僵着身体，眼神跌跌撞撞地顺着衣服拉链逐渐攀至领口的喉结，然后落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的眼睛，似乎在自行瞄准飞行头盔里练就了视线锁定目标的联动性，看哪打哪、不留任何藏匿。
随着目光的微微移动，满眼都是她。
见她不张口喝水，程赟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巧克力饼干。
可顾诗筠依然一动不动。
除了眼神交汇的瞬间有分毫的火花微光，她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了。
程赟略有急意，毕竟这次是改装升级的运-9X首次运送病人，而她在高空进行病患抢救的经验也比较少，生怕刚才那段小型运输机的历程让她心理上压力备施。
于是他靠近了些，纵身挡住了侧面而来的风，问道：“筠筠，怎么了？”
他急，正要转身去找何医生，却见顾诗筠突然冲他腆然浅笑，尾音拖沓道：
“老公，你好帅啊——”
程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