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单手撑着腮,认真问道:“这样难啊。”
沈熙薇吃了一颗鱼肉丸子,又道:“还不止这样呢,下一步才开始真正渍酸菜,白菜要一棵棵一层层转圈摆好摆实,菜与菜之间不留空隙,一层菜一层盐撒匀,摆好之后在最顶层白菜上,压重约五十斤重的压缸石②。这石头真的重,要是没有阿奴,根本拿不动呢!”
“嗯,下次我帮你拿。”
“嗯。啊?”沈熙薇脸色一红。
谢泠祐笑眯眯的望着她:“我记下怎样渍酸菜了,下次我试试,做给你吃。”
他是瑞安侯呀!沈熙薇有些羞涩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可以的,你想吃,我就学。”他又学着沈熙薇的话,眯眼道:“旁人做的,和我给你做的总不一样。”
沈熙薇听了这话,心头小鹿乱撞,羞涩开口道:“那你记得封缸之后第二,三天加水哦,水一定要没过白菜。”
“好,我记下了。”
“那你再吃些羊肉,天冷。”沈熙薇道。
谢泠祐依旧乖巧的答应了,只可惜他这羊肉还未来得及送入口中,屋外便有一队人马,不顾秋夜的冷雨,骑着快马急急奔向沈记。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后,阿奴近前道:“侯爷、娘子,宫里来人了。”
沈熙薇和谢泠祐一并起身去看究竟,原来是宫里来的传旨小太监,他宣读了皇太后的旨意,召谢泠祐紧急入宫。
谢泠祐只得告别了沈熙薇,转身奔向骤雨中那架静默着的马车,不知为何,沈熙薇心中有些惶恐不安,按说谢泠祐是太后器重的臣子,被召入宫也不是什么怪事。
可她就是心绪烦乱,目光无处安放的四下乱扫,终于看见了谢泠祐方才脱下的那件锦缎披风,便急急的拿在手中,又奔向了门口,雨越下越大了,打在马车顶上噼啪作响,沈熙薇将披风递给谢泠祐,依依不舍道:“夜深风寒,阿祐,且要多加衣物。”
谢泠祐依旧乖巧的应了,又关切道:“这雨下的太急了,熙熙回去吧,勿念我。”
话音刚落,小太监便一声长喊,马车踏着疾风骤雨向大明宫行去。
谢泠祐忍不住在狂奔的雨中,掀起车帘的一角去回望沈熙薇,那时她正转身往屋里近。
谢泠祐望着沈熙薇的背影忍不住心内一片戚戚。
沈熙薇也许猜不到,但谢泠祐却心有所感。
他有些悲壮的落了车帘,闭了眼,沉下心去努力思考,他该怎样做,才能不让此时分别变成永别。
第55章 生死困境
这一日注定是不寻常的一日, 今日下午,前线传来了一个坏的消息, 李孝逸战败, 徐敬业大获全胜,将要南渡长江攻打润州。
这对武则天来说无疑是个噩耗,她一生的付出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结点, 她必须立刻稳定住局面, 扭转败局,在这场战争中获胜。
这里面却涉及了千丝万缕的细枝末节, 事件的开始, 是骆宾王的《讨武曌檄》横空出世,那篇檄文从三个角度来为这次起兵做了舆论上的铺垫:其一,是先指责武则天有一女侍奉二主,共侍两代帝王的行为, 乱/伦,有违纲常,狐媚惑主, 并且指责她残害兄姐, 冷酷无情。
其二, 则是歌颂徐敬业,将他的好与武则天的坏, 列个对比,让天下之人对这次起义产生好感。
其三,则是有了前两部分的铺垫之后,开始大力号召天下人加入自己的行列, 匡扶李唐,反对武则天。
骆宾王这一招, 属于兵马未动,舆论先行,古人打仗,讲究个师出必须有名,占领了道德制高点以后的起事,才更名正言顺。
可实质上,武则天却不像骆宾王控诉的那般不堪,徐敬业也没有他形容的那样良善。
徐敬业在这次起兵谋反之前本来叫李敬业,他的祖父是唐朝的大功臣徐勣,因为立下过赫赫功勋,被赐国姓李,从此改名为李勣,武则天其实对李勣一直十分尊重照顾,李勣死后,武则天还让他的长孙李敬业继承了他英国公的封号,并封为刺史,可李敬业自己不争气,在刺史的职位上犯了事儿,又被贬成了柳州司马,途径扬州之时,偶遇了同样对武则天颇为不满的骆宾王等人,一番密谋之后,便有了这次打着“匡扶李唐,扶持中宗”旗号的叛乱①。
武则天得知李敬业谋反以后,自然是罢免了官职,夺去了赐姓,现下李敬业就又变成了徐敬业。
因此,此战开始之时,谢泠祐曾经献计给武则天,派李唐宗室李孝逸为主帅迎战,这便是针对骆宾王“匡扶李唐,扶持中宗”这个口号的最有力一击。
既然对方想在舆论战场上占领制高点,那就针对这一条进行迎头痛击,他说要“匡扶李唐”,便让李唐王室去迎战,使对方师出无名,把舆论制高点再夺回来。
谢泠祐的这招显然是奏效的,属于当即回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徐敬业在得知与他交战的主帅是李唐王室的李孝逸之时,一下子乱了阵脚。
他本来设立的旗号师变得出无名了,于是他在混乱之中先是败了一场,心绪更加烦乱,谢泠祐便抓住此次机会乘胜追击,又用了一个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