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惠很诧异,显然没想到一直以来小心翼翼隐瞒的事情就这样被云柚摊开放在台面上,一向镇定自若的她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柚子,我们...”
突然,云建树拉住李知惠,拍拍她以示安慰,反而释然,欣慰道:“去吧,就让柚子陪我去,我们爷俩做个伴。”
最后,李知惠拗不过父女二人,只得同意,临行前叮嘱万分,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离开。
云建树去的医院在林川市,他们开车过去大概一个半小时。
路上,云建树忍不住问出让他和李知惠疑惑一整晚的事情,“柚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柚点开车载音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道:“暑假吧,我听到你和妈妈在房间里说的。”
云建树撑着方向盘,拍了两下,开玩笑地说:“看来以后在家得注意点,家贼难防啊!”
“爸爸!”云柚皱眉喊道,又叹口气,“不过也是,小心让云峥知道了。”
云建树抽出空档,拍拍云柚脑袋,“小小年纪,别总叹气,把运气都叹没了,知道吗?”
云柚缩缩脖子,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要是这样,我以后都不叹气了,我要把运气都留着,希望你的病可以快点好。”
“肯定会的。”
到了医院,云建树轻车熟路地住进病房,云柚默默跟着他,看着路过的护士姐姐跟爸爸熟络地打招呼,内心不免酸涩。
爸爸究竟来过多少次才对医院的流程如此驾轻就熟。
那么多次。
如果妈妈没有陪着一起,云柚完全不敢想爸爸是如何熬过化疗的日子。
还好。
还好这次她可以陪着爸爸。
云建树非常健谈,很自来熟,住进病房没多久,就跟隔壁床位的大叔聊上了,那位大叔面色蜡黄,头发没剩几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输液,云柚仰头,默默数了数吊瓶架上的空瓶。
爸爸也会打这么多瓶吗?
难怪每次出差回来,他的手上和胳膊上就没有一处能看的。
大叔看云柚年纪不大,乖乖坐在云建树身边,不吵不闹,一直夸她懂事听话,云建树欣慰地捏着云柚的手,直说养个女儿就是幸福。
中途,云建树接了个电话,是主治医生打来的,让云建树到医院之后先去找他。
医院很大,不知绕了几个圈,父女俩才到办公室,初见爸爸的主治医生,那人戴了副眼镜,只看眉眼,云柚觉得有些熟悉。
很奇怪。
她从来没来过林川市,怎么会觉得一位医生很熟悉。
“老云,你女儿?”
“是啊。”云建树说,“柚子,快叫周叔叔,他是爸爸的主治医生,很厉害的。”
“周叔叔。”云柚甜甜一笑,注意到那人白大褂胸口位置别的名牌。
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周黎明。
“小丫头长得真像你。”周黎明给云建树倒了杯水,两人关系似乎还不错。
云建树大笑:“大家都这么说。”
云柚坐在沙发上,认真听周黎明说关于云建树病情的事情,他们说的很多内容,云柚都听不太懂,她只想知道云建树什么时候可以完全康复。
于是等他们谈完,云柚壮着胆问周黎明,“周叔叔,我爸爸的病会好吗?”
周黎明跟云建树对视一眼,而后看向云柚,语气平和,却叫人信服。
“最后一次化疗顺利的话,会比现在好。”
会比现在好。
意思就是明天会比今天好,一天会比一天好,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会好的。
云柚想。
心里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云建树揽着云柚的肩,安慰她,“你看医生都说没事,别担心了,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周黎明故作严肃,指着他说:“老云,要忌口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着我女儿吃不行吗?”
“行行行,你不吃就行。”
云建树笑了声:“走了。”
化疗从第二天开始,这天晚上,云建树不仅带云柚吃美食,在云柚的强烈提议下,父女俩还去看了场电影。
这是云柚第一次跟爸爸看电影,云建树从没来过电影院,对待新鲜事物,人总是好奇的,云建树左顾右盼,表现得很兴奋,结束后还跟云柚说电影院的屏幕比家里电视还要大,确实过瘾,以后有机会可以带李知惠来看看。
在医院这段时日,云柚几乎很少看到爸爸露出跟隔壁大叔那样痛苦难耐的表情,起初她以为爸爸是因为病情不算严重,心里有些庆幸,直到中间有那么几次,云柚从水房打热水回来,眼看到爸爸输着液,五官皱成一团。
隔壁病床的大叔调笑他耐力好,还以为他真不难受。
云建树却说:“我女儿胆子小,怕吓着她。”
那瞬间,云柚彻底忍不住了,她没有进病房,抱着水壶跑进厕所,躲在最里面那间,脸整个埋进臂弯,小声抽泣。
明明那么痛苦,却因为怕她担心,一直忍耐。
云柚既自责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