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脸色这才缓和。
聊了没两句,两人才话别,钟意离开。
陈俊宁一动不动立在原地,静静望着仿佛弱不禁风的细瘦背影,说她弱不禁风,她胆子还挺大。
把重新开始这话,都说的那么轻易。
直到钟意进了庭院,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外。
陈俊宁才略带一丝惆怅地,负手望向深色天空。
三两朵乌云,星辰惨淡,这会儿圆月隐藏到厚重的乌云后面。
夜,自然就比方才更黑了。
他自然自语叹息,“老天爷,你是不是在故意给我机会?啧啧啧,小师妹还是那么可爱……”
*
钟意去送陈俊宁,久久不见回来。
钟商言觉得反常,就寻了出来。
岂料找了几圈,钟意竟然在花架子后面,秋千架旁独自喝酒。
刚请了别出心裁的园艺师,是以花架子枝叶茂密,而钟意身量又娇小,才隐去了背影。
这么隐秘的地方,真让钟商言好找。
他抱着手臂走过去,往树桩上轻轻一靠。
橘黄色的除蚊灯亮着,阳城才暖了几日,蚊虫就出壳了,围着灯束撞来撞去。
钟意这会儿脸颊微红,纤白的指尖,捏了酒瓶看过来。
她浅笑:“要不要一起?”
钟商言耸了耸肩膀,“陪陈俊宁喝了不少,头痛,明天还要上班。”
钟意仰头喝几口,托起来腮,望着远处的绿植略微发怔。
她喝了不少,眼神里的醉意藏都藏不住。
钟商言默默无声看着她,斟酌片刻才走到钟意身旁,紧挨着她坐下。
钟意很识趣,也很会给自己找舒服,身子一歪,就枕上了钟商言的肩膀。
她说:“哥哥。”
钟商言睨她,“说。”
钟意合上眼眸,挽着他的手臂。
口齿不清,摇摇晃晃地说:“我为什么离开阳城,你知道么?”
钟商言垂首,看着她的发顶,“为什么?”
“熟人问东问西,让、让人很烦,一点儿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钟商言抬了抬眉梢,默然片刻。
抬手掐断一支茶树枝,拿在手里转来转去,低头看了又看。
还以为是这次赖司砚过来,刺激到了她,于是低声道歉——
“你在黎平待了三年,我们就以为你彻底好了,这次是我和爸爸考虑不周,对不起啊小意……”
不等钟意回答,他想起种种过往,又兀自感叹一番。
捏起来钟意丢下的酒瓶,喝了一口,忍不住提醒她:“你确定回来的话,免不了面对旧圈子,旧事,旧人,你准备好了吗?”
他说完久久等不到回应,这才意识到什么。
抬起来手臂,把钟意揽入怀中,低头看去。
她因为醉酒,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此刻眼眸轻阖,睡颜安详。
钟商言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感情说了半天,都白说了。
好笑地摇了摇头。
*
阳城正值多雨之季,这两日的小雨淅淅沥沥,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杜若清从外面回赖氏,收起来雨伞,皱着眉拍了拍身上的水渍。
踩着高跟鞋进电梯,恰逢李泽林。
两个人打照面,李泽林双手交合,礼貌性往后退。
“杜总。”
杜若清红唇微抿,嗯一声,想到什么,回身看了看他。
“赖总在办公室?”
李泽林“呦”了一声,抬起来手腕看时间,“我一早就出去办事,没跟赖总在一起,不过他上午有几个会议,应该是在的。”
杜若清这才放心,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漫不经心地套话,“下着雨还出去,是有什么大事?”
李泽林握拳轻咳两声,只跟她打哈哈,“我能有什么大事,以我的本事,也就给赖总处理点不值一提的琐事。”
说话电梯门打开,杜若清抬脚出电梯,走了两步又停下,红唇有些耀眼,一张一合。
“那正好,我找赖总,我们一道儿过去。”
李泽林闻言挑了挑眉,每次杜总找过来,就会有些头痛事,这次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两个人前后脚,李泽林敲了敲办公室门。
只见办公室寂静无声,落地窗一隅,赖司砚双手交扣,身靠椅背凝望天色。
玻璃窗不断有雨珠滚落,留下一条条痕迹。
男人停顿两秒才抽离视线,垂了精致的下颌线,交扣的双手拿开,指尖落到袖扣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事情办的怎么样?”
李泽林很有眼色地提了一句:“杜总,请进。”
赖司砚一怔,这才侧了侧头,浅浅扫了他们一眼。
“我在休息,杜副总有事?”
杜若清停顿一下,径直踩着高跟鞋进来。
她手上拿着黄皮纸包裹的文件,还未说什么,就见正襟危坐的赖司砚倾了倾下巴,视线绕过她,落到李泽林那边。
李泽林顿时明白意思,先一步上前,走到赖司砚身后俯身低语。
赖司砚听罢抬起来两根手指,轻支额角,眯着眼眸沉思片刻,摇头否认:“没有,我从未在黎平置办过任何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