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废了多少功夫,才将怀里的人哄得舒心满意,不追究他方才的失言。
月已当空,皎洁又无暇。
萧郁将苏萤抱出清心潭,立刻伸手取来屏风上的干布巾来,将人笼住,又转身拿来锦帕,细细的将人额头、腮边的水温柔擦拭干净。
正犹豫着是否要施法直接回澄心殿,可萧郁心下却又极舍不得今夜,还在两难之间,一只手就扯着干布巾抵在了他脸上。
“笨呐你,光顾着我,就不顾着自己了。”苏萤见着男人抬起头来望着自己,指尖用力的摁了下去,眼看着在那张俊脸上戳出了一个红色的浅坑才罢休。
萧郁道:“我无事,左右有灵力傍身,纵使……”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难道有了灵力就不会痛、不会难受了吗?”布巾重重的擦过他的下颌,“再如何想要恢复如初,也无法弥补曾经伤过、痛过的事了。”
她越说越气,不知名的怒火混杂着委屈从心底而生,哧啦一声,瞬间就烧到了天灵盖。苏萤自己都不明白这股气愤为何来得如此奇怪。
想不清楚干脆不想了,她又要继续朝着男人的脖颈擦去,却被一把箍紧了手腕——
“真的没办法了?”
没办法什么?
苏萤微蹙了眉头,她一心只急着将水擦干,只分出半分心神去思考男人问的是什么。等想通了男人问的是什么问题,她就更生气了。
已经说得这般清楚明了了,这人还如此冥顽不灵。
她干脆将布巾一扔,水也不擦了,掷地有声:“对、是、没错,就是没办法了!”
气哼哼的声音落了地,一时间竟没有人再接话,深潭之侧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良久之后,久到苏萤从理直气壮到心生忐忑,正犹疑着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毕竟祁越也是担心自己才——
男人的声音终于低低地响起,“我知晓了。”
苏萤一哽,还要再说,一个吻却轻轻的落在她眉间,将她未出口的话噎了回去。
同那一夜她刚苏醒时的亲吻不同,那天夜里的吻是侵占的,是甚至带了些许野蛮的滚烫,可现在的亲吻却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脑子有些发晕,脑子里只剩下了硕大的三个字,“美男计!”
都是美男计!
可这最后一点警觉也被这无比温柔的轻吻拂去,如同镜花水月,再无半分痕迹。
萧郁叫了一声苏萤的名字,道:“明日午时我便回,你要乖。”
苏萤迷迷糊糊的,还没能从方才的温柔小意中回神,好半晌才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接道:“要去哪里?”
她克制着脸庞的热度,让视线再度落在眼前男人的脸上。他那双眸子向来是最最吸引她的,单单只是望着,就能让她心生欢喜。
男人笑了笑,却不直言,只是道去处理些许筹备婚礼的事。话说到这里,苏萤便不好意思再问了,只得点点头,又说一些“要早早回来”的撒娇的话。
自然得到男人肯定的答复。
萧郁将苏萤送回的等心殿前,却并不陪她入内。这般温柔甜蜜的夜,苏萤根本不舍得同祁越分开,她抬起头看着男人,脚尖一点就想凑近了去偷个香,却被男人一把摁住了。
“快些回去休息。”
苏萤撇撇嘴,大言不惭的嘟囔着些“今夜就放过你”之类的话,恋恋不舍的转身入了殿。直到她迈入殿内十几步之后,她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萧郁竟然并未离开,只兀自站在大殿门口。
银白色的月光自他身后落下,将男人周身都氤氲成一片模糊的轮廓,恍惚之间竟让原本高大的身影显出三分孤零零的萧索将死之气。
苏萤的脚步瞬间一停,下一刻脚尖的方向就朝着门口调转而去,却被男人瞧见了,朝她做了一个手势后,再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只留下苏萤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处。
她为什么会有一种错觉,方才那一面就是二人的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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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的傍晚,苏萤都再没有见到他。
她坐在澄心殿大门前,双手抱住膝头,看着远处的夕阳,问绿袖:“你家主子到底去了哪里?”
殿下在这处坐了整整一日,哪里都不愿去,只一心等着萧郁。绿袖看看她的侧脸,哪里敢答,只推说不知。
苏萤便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今夜便让他跪算盘吧。”
绿袖扭曲着脸,没有做声。
她正闹着绿袖呢,不远处却传来了兵戈剑戟之声。
苏萤神色一凛,立刻站起身来,右手同时一推,猛地就将绿袖推入殿中,“不许出来”,她一甩袖,沉重的殿门“吱呀”合上,只能见绿袖扑来时的满脸焦急消失在门缝中。
苏萤朝着吵闹之处飞速行去,脑中也转的飞快,谁会这般没脑子来此处撒野,这里可是……
这里可是……
这里是何处?
苏萤脑中一片空白,她只下意识的认为旁人绝不敢擅闯此地,可到底为何不敢、此处又唤做什么,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