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一边的凳子上问了句：“我可以坐吗？”
顾淮安失笑：“当然可以，是我怠慢唐姑娘了，你喜欢喝什么？要不我让下人备一些点心。”
最喜欢吃的人正准备应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替爹爹给情敌下马威的，万不可被引诱了过去。于是坐到椅子上后，淡定了拒绝了才又问：“你有医馆吗？”
“有。”
“多大？”
“嗯……”顾淮安想了想，看看自己这间屋子，“大概有三个房间这么大。”
云念这下可高兴了：“我娘亲的医馆，有十、二十……”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发现好像算不清，“总之就是好多个这个房间这么大。我爹说，以后要在旁的地方，给她再建一个更大的。”
听到唐旭，顾淮安神色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像是附和地说了一句：“你爹爹对你娘亲可真好。”
“那是当然。”云念仿佛就在等这句话，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爹爹对娘亲多好，有多爱娘亲，娘亲也是同样的。
顾淮安便静静地听着，期间将下人端上来的点心推了过去，云念便一边吃一边说，口干了顾淮安还又推过去一杯水。
男人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时不时地捧场附和。
其实，他也是用这种方式知道了那两人是如何相爱，倒是更加安心了。
一直到云姝找过来了。
“唐蕴，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母亲的声音，云念几乎是下意识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了，想起了什么，又迅速转过头，偷偷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抹一抹嘴，再重新站好。
“娘亲！”那声音，要多甜，有多甜。
云姝无奈地看着她走过来，手在随便身上擦了擦，才拉住自己的手。
她也不再问云念了，而是看向顾淮安。
他们有十几年没见了，可两人也没有叙旧的意思，都只是客客气气。
“蕴蕴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顾淮安笑，“唐姑娘很健谈。”
是个小话唠。
眼见着这两人就要说上了，云念着急，摇着娘亲的手吸引她的注意力：“娘亲，念念饿。”
念念？
顾淮安心里大概明白了，唐蕴只是对外的名字，在家也有名字，念念，应该是云念吧？
云姝掏出手帕，将她嘴边的糕点屑末擦干净，淡淡问道：“还没吃饱？”
云念一阵心虚，瞥了一眼顾淮安，又继续耍赖：“我不管，我不管，我想哥哥了，我们去找哥哥好不好？”
云姝也是拿她没办法：“六哥，我先过去了。”
顾淮安笑着应了一声好。
他跟着送到了门口，云姝让他进去，他也只说着好。而后看着那一大一小渐渐远去的身影。
***
云念跟云姝跟得很紧，尤其是怕她跟那个顾淮安单独见面。
她很犯愁，怎么爹爹还不来。
连带着对哥哥都生闷气了。
这天，好不容易她睡着了，云姝才终于能一个人外出。
碰着了同样在园子里的顾淮安。
两人没了云念在场时的客套，互相沉默了有一会儿。
还是云姝先开口：“六哥。”
“嗯。”
“当年那位姑娘，是你做戏给我看的吗？”
她还是问了。
顾淮安知道瞒不过去，想了想还是承认了：“嗯。”
他笑：“为了能骗过你，我可是练习了好一阵子。”
云姝没有说话。
男人站在回廊下，路灯给他的脸打上了温柔的光，他负手而立，一如当年那般温润如玉，却又多了些别的。
曾经那不谙世事的单纯，成了现如今历经沧桑的沉稳与通透。
“不过云姝，”顾淮安笑意敛了敛，“我并没有特意在等你，我在等的是一个能让我心生欢喜之人，曾经是你，你走了，便等下一个，没有出现，多等一等，也无妨。”
“就像你曾经想的那样，男女之情，并非一个人的全部。所以即使没有爱情，我也依旧在好好地生活。”
“承欢父母膝下，救黎民疾苦，见世间风光。哪怕将来，我是就这么一个人老去，我不觉着那是孤独终老。”
“就像你一样，若是没有我，没有唐将军，你就此度过一生，会孤独吗？”
他们都知道答案，不会。
云姝脸微微转开，想了想，最后露出了笑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娘亲！”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两人都看了过去。
云念已经噔噔噔跑过来了，抓着娘亲的手，警戒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好险好险，兵家最忌大意，她差点就让这人钻了漏子。
“怎么醒了？”
“没有娘亲，我睡不着。”云念亲昵地蹭着她。
“那回去吧，娘亲陪你一起。”
“嗯！”
两人走了几步，云姝突然停下来回过头，看向灯下的男人：“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遇到，让你心生欢喜之人。”
“应该会吧。”顾淮安笑，“会……再遇到。”
后面那句话很轻，轻到被吹到了风里无人听见。
***
唐旭是半夜到达的，也没惊动旁的人，径直去了云姝歇下来的房间里。
云念刚被哄睡，正死死抓着娘亲的手，甚至还自己睡在外侧，一副生怕娘亲跑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