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眸去看之时,那幅画的精彩之处已经被划坏,娇美的面容上一个大窟窿,再让人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周袁州也是世家子弟出生,自然也知道,画出一幅这样的画像要费多少心思,不由得有些心痛,可裴殊观立马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必惋惜。”
裴殊观转过头来,正对着周袁州,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睛如黑曜石般闪烁,
“吾已经全部记住,会亲自重新画一幅。”
第50章 感应(已修)
裴殊观毁完画后, 眉眼平静的看着周袁州惊异的表情,心中涌出一种莫名诡异的畅快。
圆兴法师说,他太克制自己了, 偶尔做点出格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
裴殊观也觉得, 自己等得太久了,或许时不时的,需要发泄一下,不然再这样虚无的等待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且纵使毁了这画,裴殊观闭眸冥想之时, 这画也能丝毫误差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所以裴殊观认为, 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他现在要做的, 就是将这幅画, 一丝无差的临摹下来。
尽管裴殊观的表情和行为,再正常理智不过,但周袁州也因为刚才尖利的刺拉一声,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身体发寒, 直觉这里不能再待,又禀告完了事情, 周袁州便俯身告退, 谁知裴殊观将匕首一掷, 发出‘嘡啷’一声。
抬眸来看他,纤长眼睫在眼下洒下一层阴翳, 颇为温和的道,带着低沉的磁性,
“我要回府作画,不如一道?”
周袁州抬头看裴殊观,觉得自己额头上有些冷汗岑岑,可分明他是个武将,裴殊观待他态度和缓,语气也温和,此刻细细看上去,也只是矜贵斐然,气质虽然清冷凛冽如寒梅,但也带着温和成分,不会让人望而却步。
周袁州伸手擦擦额头的汗,不知为何自己每次凑到裴殊观面前,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现下听见裴殊观邀他一同回府,周袁州立马连声称是。
裴殊观走时命人带上了周袁州呈上的那本京城防御部署图,在车上打开来看,眉目认真,刚才的毁画插曲一点都没有动荡他的心情。
待阅读完毕,将小册递给周袁州,温和又细致的一点点指出其中的不足之处,小小的部署图,就有五处不妥,让周袁州满脸惭愧。
待到马车停到裴府面前时,因为用金甲卫提前策马通报,净植已经替裴殊观将绘画工具都备齐了,来接裴殊观下马车。
告别周袁州,步入暖阁,室内充斥着悠悠梅花香味,清香又沁人心脾,室内格局未变,摆设亦未变,奢靡而又精致。
只是因为裴殊观这些年的常住,添置了很多东西。
裴殊观将目光落在窗下的那一盆植物上,植物埋在土中,只露了半个球径出来,有几片纤长且短窄的叶子,并不算茂密,似乎扒拉几下就能掉了一样,只根茎粗壮。
这盆绿植放在整个暖室最富有阳光的地方,用精细的瓷瓶娇养着,檀木雕花架架在那里,静悄悄的享受着阳光,日光溶溶围绕,叶片绿油油的。
净植替裴殊观脱掉御寒大氅,见裴殊观眼神放在绿植身上,赶紧提醒他,
“今日已经浇过水了,奴才听花匠说,这东女国来得花花草草,不宜浇太多水。”
“嗯。”
裴殊观收回目光,向着书案而去,只冷淡的应答净植一声。
“或许汴京太冷了些,它不能适应。”
净植的目光却有些长久的落在了那一盆冥顽不灵,从不开花的植物上。
花名落苏,开花时美丽而又稀少,是东女国的珍宝,之所以能被冠上珍宝之名。
是因为东女国虽然是弹丸小国,但是民风开放,崇尚爱情自由。
而据说这落苏花,能预测有情人的姻缘能否长久,当春日来临,花蕊吐出鲜红花丝,花丝长得越好,长得越多,姻缘就越美满。
此话不是无稽之谈。
落苏花稀少,一年也不过十余株长成,但近百年来,东女国的国王王后成婚之时,都会种上一株。
这花儿的涨势,基本都能与国王王后的情缘符合,民间有百姓得到,种下来,也基本能得到与现实相应的结果。
所以这花,在东女国被视为神明之花,千百年传承下来,也被不少国家将这奇异之花计入奇物志事,四处流传。
而这花,是来自历朝经商的东女国商队,他们犯了事,伤了人,遂呈上自己国家的国宝,想要乞求原谅。
当时任谁都觉得这些南蛮可笑,只凭一株花,就想让裴殊观放过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看他们脑袋一起在市集落地的壮观场景。
虽知裴殊观真的收了这花,精心养了起来,亦大发慈悲的留下了他们的小命,选了一个阴雨天,将他们送上了没有船桨的东渡之船,听天由命的放逐了他们。
可这花,放在裴殊观身边,精心细致的养了五年,却一次都未曾开花。
净植时常看到这盆被赋予重要意义的‘绿植’,也想过。
如此理性冷静的公子,也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祈盼花开,祈盼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