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愿屈服,可臣为了避免那恐怖的命运,必须这么做……窃取虎符,是无奈之举啊!”
他伏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撞着地面,撞得满脸是血。
“臣死后,心有不甘……也许臣终究怀有疑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才苟延残喘至今,想要看个分明……”
“可是死灵,终究不是活人……臣被戾气蒙蔽,再次戕害陛下……就此灰飞烟灭,已是臣侥天之幸。不敢奢求陛下宽宥,臣只愿陛下……早日回归正途!”
“还有……还有……也终将归来……”
“臣,再拜……”
——“你一直在说的,究竟是谁?”
这道声音响起之际,四周黑暗轰然破碎。那道发光的灵魂也化为碎片,最终再化为齑粉,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回答。
云乘月抬头望去。
原来她已经来到古木之下。一旁地面伏着一具尸体,模样惨不忍睹。
在苍翠挺拔的巨木上,散发黑衣的帝王高坐着,在无数黑色锁链的簇拥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从头到脚,没有丝毫放过。
“真是凄惨至极的模样。”
他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如架起无数编钟,撞出清越空灵的回响。
“云乘月,你想做什么?”
灯笼在四周摇曳。半明半昧间,他唇角勾起,形成一个清晰的笑容。
“你,想杀朕否?”
第41章 不愿承认之事
◎“所谓对你负责”◎
薛无晦手里有一团黑红夹杂的光。光往外延伸, 一直连接到天空中的“祀”字。
仿佛生怕不够显眼,它还不停扭曲跳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宛如一个个恶意的嘲笑。
“你到底做了什么?”云乘月盯着那团光, 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平静。
注意到她在看哪里,薛无晦面上的笑容更扩大了一些。但即便如此, 他的神情仍然冷淡,那些恶意都在他眼角眉梢里,一点一滴地渗出来。
“正如你所见到的。”
他手掌一抛,那团光就到了他指尖。他把玩得漫不经心, 那团光球也“滴溜溜”转来转去, 很无害似地。
“这枚‘祀’字是诅咒之文,能吸取活人生气, 转而滋养死灵……正合我的需要。”他声音里也含着一丝笑意,却又极冷漠,“我要吸收它。”
“哦, 你想得很美, 建议继续做白日梦。”云乘月波澜不惊,“你知道,我讨厌麻烦,也讨厌浪费唇舌。直接一点,我给你两个选择。”
她淡淡道:“第一个,把天上那东西搞掉,让一切恢复原状,然后跟我出去救人, 能救多少救多少。我很推荐这个选择。”
薛无晦露出几分诧异:“半日不见, 你的自作多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他漫不经心地问:“第二个选择呢?”
一线冷光——玉清剑的剑刃。
剑柄微侧, 剑光如水波闪光;在雾气与血光中, 这抹剑光干净得刺眼。
云乘月握着玉清剑,以一种初学者的生疏姿态,指着薛无晦。
“第二个选择,你用自己的命赎罪。”
薛无晦忽然不笑了。他一动不动,目光阴郁,连身下的黑色锁链也缓慢许多。
他注视着那一道清润刺眼的剑光,微微眯起了眼。
云乘月的动作实在笨拙,浑身也实在狼狈。她浑身尘土、草叶,头发散乱,脸上都是擦伤,衣裙破了好几处,左手臂的伤口才刚刚止住血。死气渗透了这座山,尘土砂石、一草一木都变得锐利无匹,才能割伤修士的肌肤。
但那剑光平稳得惊人,她眼里的光芒也亮得惊人。
亡灵的帝王站起身。他站在无数锁链之巅,也站在无数“刑”和“法”字之上,长发飞逸,大袖当风。
“云乘月,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他冷淡地叙述,“我们有契约。谁若主动伤害另一方,谁就会引来天谴,而反过来,反击的一方却没有任何损失。”
“你要先对我动手?”
哗啦——砰!!
黑色锁链翻飞如浪,挡住了那一道白光,然而即便挡住,它们仍然寸寸消失、化为齑粉,仿佛被那白光顷刻腐蚀!
可是,它们终究是挡住了。
淡白光晕消散,“生”字轮廓也悄然散去。
云乘月举着剑,剑尖拖出白光如墨滴,就要去写第二枚“生”字。但突然,她左手掩住唇,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逸出唇边,在她下巴上拖出一道鲜艳的痕迹。
“居然是真的啊……契约这种东西,真讲信用,我很欣赏它这一点……”
她一边咳,一边却笑出来。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痛,仿佛上天无声的警告:契约不可违背,否则要承受代价。
帝王居高临下,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手里的诅咒光团却仍是不动。
“书写法?你竟学会了,还用来对付我……还真是长本事了。”他神情中隐藏着一丝怪异的情绪,“你可知道,从这时起,我就能随意出手,再无顾忌——”
话音未散,阴风已出!
他伸出手,苍白的指尖迅捷如电,游走出龙蛇般蜿蜒的痕迹。
顷刻,巨大的“死”字成形。
黑雾暴涨如潮,汇为“死”字。它飘忽却又真实,线条煞气腾腾,划破了空间,划破了夜色,也划破了那骤然亮起的生机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