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渝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比起之前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是不适难忍的样子。可顾渊还是没有放开。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光源自上而来映出睫毛的投影打在眼下,合着黑眼圈一起,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顾渊从来都是自带压迫感的存在,从前有人说过,别人没有表情看起来最多就是冷淡,而他没有表情,看起来是很凶的。可今天大概是个例外。
没有露出小梨窝,也没有现出小虎牙,顾渊只是这样坐着,整个人都乏得很,眉头也微微皱起。放在平时,让人只觉严肃的一张脸。在这时候,却莫名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此时的顾渊,看来就像是睡熟了一样。
他依然在为她拍着背。
动作很轻,一下一下,眉眼间明明是不耐的,整个人看起来却意外的温柔。
温柔得不像他。3.
兴许是因为太久没生过病,一烧起来就比较严重。
池渝缓缓睁开眼睛,脑子还有些昏沉,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也不晓得具体时间。她只知道,自己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
一觉醒来,就听见身边有人在吐槽。
顾渊抓着她的手臂,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她被大鸟抓伤流血的地方。过了一天,那道口子按道理应该要结痂了,可她没处理好,又粘着衣服,加上前一天顾渊没有发现,让她这样睡了一个晚上,导致伤口和衣服已经黏在了一起。
“嘶……”池渝疼得倒吸了口冷气。
顾渊满脸的不耐烦:“别乱动。”
他吼完,她真的就不动了。
瞥了半睁着眼的人一下,顾渊又转回来,小心翼翼拿着碘伏擦那个伤口,一点点把被血黏住的衣服剥离开。这样当然会疼,可总好过让伤口顺势长下去。
“我知道你蠢,只是没想到能蠢成这样。既然被抓伤了,不会把袖子卷起来吗?既然都到了那个房间,不会拿清水多冲一下?随便擦擦就完了?”顾渊念了几句,转头看见一脸虚弱的人,心里堵了口气,到底还是把毒蛇信子收了回去,“算了,反正现在说了你也听不见。”
顾渊默道,脑子都烧糊了。
明明不是什么好话,池渝却听得有点儿感动。
顾渊或许真的是个好人,只是说话毒舌处事冷漠,好得不大明显。
池渝刚刚在心里这么认定,就被他晃了起来。
“喂,既然眼睛睁开了,那就快点儿起来,把药吃了。不然我喂一次你咳一次,等会儿别把肺吐出来。”顾渊给她的手上绑好纱布,转身拿了水杯和药。
池渝眨眨眼,撑着身子坐起来,动作机械地接过水和药。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难受,嘴唇也干裂破皮了,舔一舔还有血的味道,胃有些抽,吞个口水都想干呕。
于是池渝一下子忘记了药,端起水杯就把水给喝了。
顾渊完全不懂她的心理活动:“干吗?水就这么喝了,药你打算干嚼?”
池渝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捕捉到了两个字,把药往嘴里一扔就开始嚼。只是,没嚼两下,她脸色一变,往床边上一俯对着垃圾桶就开始吐。
顾渊:“……”
揉了揉额角,他一脸认输的表情。
“行,你厉害。”他从她手上拿过杯子,“你等等,我这儿没水了,去外边帮你拿一杯。”
池渝乖乖躺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看岔了还是怎么,在顾渊开门关门的时候,好像有一个船员望她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顾渊关门很快,那个身影一闪便过,池渝没有办法确认。
她等了会儿,眼睛有些累,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也是因为这样,她终于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顾渊是怎么给她灌药的。
被水呛得咳个不停,池渝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跟着咳得一震一震的,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而刚刚停下咳嗽,就被人塞了碗粥在手里。
“现在温度刚好,可以自己喝的话,也不用我喂你了。”
池渝:“……”
她声音沙哑:“我没醒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喂的啊?”
顾渊一脸的理所当然:“像刚刚给你喂药那样啊。”
池渝:“……”
“那叫喂吗,你那不是灌进去的吗?”
顾渊很轻地笑了一声,却是气势凌人的模样:“你是我谁啊?还得给你小心伺候捧在手心?能把你找回来,没饿死你还给你吃药,就知足吧。怎么,还挑?”
池渝沉默了一会儿,自己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而顾渊不过刚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心想,她好歹是个病人,还是个女孩子,也许他这么讲,是有些过分的。
顾渊环了手臂,本就有些尴尬,这下见她低头不再说话,更加不知所措。
于是他轻咳一声。
可顾渊大概真的没有点亮「好好说话」这个技能。即便是出于好意,也像是要找人吵架。
他说:“怎么不说话?又在腹诽我什么呢?”
“没有啊。”池渝喝一口粥,“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她诚恳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