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郎,即相当于男尊世界里的姨娘。
钱衷应下,吩咐门外候着的小厮去传话。
柳仲郎闻讯后,颓丧的脸上立刻喜气洋洋。他是最近一年来,钱锦绣最宠爱的侍妾。但近来,钱锦绣已经半个月没来看他。他心中猜想重重,却不敢贸然去问钱锦绣。
他深知钱锦绣的性子,阴晴不定,也没什么哄人的耐心,若是缠着她问,恐怕只会觉得他善妒烦人,越发嫌弃。
柳仲郎拿来把金叶子打赏小厮,又把自己房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全赏了一次。
大家得了赏,越发殷勤,将柳仲郎好好洗漱打扮一番,送去钱锦绣住的园子。
平时,初七和赵桑语到了家中,总要先逗弄逗弄赵小黄和赵小鹅两只小朋友。
初七孵蛋时做的小肚兜没有浪费。
赵小鹅现在已经长大,是只圆滚滚的傲娇小母鹅,鲜红的小肚兜穿在它身上,正合适。
大概因为赵小鹅是初七亲自孵化的,刚破壳那会儿,初七也照顾得多,赵小鹅对初七格外亲昵。
赵桑语每次回家,看到摇摇晃晃朝初七跑来的赵小鹅,都会心生嫉妒。
可爱的女鹅,更爱老爹,不爱老妈。
这时,她就会故意挡住赵小鹅的路,不让它蹭初七。
但是今日,无论是初七还是赵桑语,都没有兴致陪小朋友们玩闹。
赵小黄和赵小鹅仿佛能感觉到人的情绪,一狗一鹅,都乖乖趴在窝里,暗中观察,不敢闹腾。
吃饭时,两人都没什么心情,但他们不想让张大娘等人担心,只好勉强笑着,敷衍完晚饭后,两人一起躲去房间里呆着。
夜里寂静,赵桑语和初七躺在床上,都睁着眼。
赵桑语已冷静许多,道:“初七,如果你当真是孟鹤山,之后打算怎么办?我们在余宁城里这么久,孟家你也听说过吧,余宁孟氏,富甲一方。”
赵桑语苦笑了下,“其实,我以前就觉得你很贵气,一点儿都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能贵气成这样。”
初七闷声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纵然孟家有钱,我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桑语,无论怎样,我都只是初七罢了。我是你相公,不管叫什么名字,我都是。”
赵桑语捂住眼睛,克制住眼里的酸涩,“初七,回来的一路上,我脑子里全都是你,都是我们之间过去的种种。我在想,你人这么好,对我也这么好,是不是,曾经你和钱锦绣也是如此。你们拥有很多回忆,你也会跟她说你是她的相公,你只爱她一个。只是,你都忘了。”
初七沉默,他无法反驳,也无法回答,无力之感汹涌而来。
会是赵桑语说的这样吗?
赵桑语道:“我既希望你想起来,又害怕你想起来。我真的怕,你要是想起来了,会不会骂我是骗子?会不会觉得,是我骗了你的人生?”
“不会。”初七立刻答复,“桑语,我不想骗你,所以失忆的过去种种,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可确定,我永远不会背刺你。你救了我,给了我很多快乐,这一切都和孟鹤山无关。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失忆,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也没有性情大变。”
赵桑语答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初七侧过身,抱住赵桑语,吻住她的唇,却感觉她一阵瑟缩。
初七愣住,“你还是介意?你不相信我是清白的?”
赵桑语摇摇头,道:“我信。其实……初七,无论你是如何,我都喜欢你。只是,我现在总有种负罪感。我很怕自己无意间成了罪人。”
初七拍拍她的背,道:“不会。若此事当真,论起罪人,也是我这个二嫁之人的罪。是我缠着要嫁给你,与你无关。”
赵桑语听了这话,越发难过,初七对她越好,越讲道理,她心里就越沉重,唯恐自己耽误了他的人生。
初七道:“好了,睡吧。纵然天大的事,明日愁来明日愁,再应对便是。”
赵桑语点点头,渐渐睡去。
次日,赵桑语和初七才到绸缎街,就看到店铺门口全是人,旁边还有顶轿子。
不是昨天钱锦绣那顶,也不是之前见过的八抬大轿。
赵桑语松口气,不是钱锦绣就好,她看到那女人就害怕。
伙计一看到赵桑语,连忙跑过来,说那些人一大早没开店就来了,一直在门口,弄得没法儿做生意。问他们,他们也不肯说话。
赵桑语和初七走进店铺,不理他们。多半是来找茬的,当空气算了。
轿子里的孟娘子掀开窗帘探看,见二人走进去,从轿子里出来。
她心中震惊,那个男子,竟然当真同孟鹤山生得一模一样。
小厮们开路,孟娘子走进店铺,冷声道:“孟鹤山,居然……还真是你啊。”
赵桑语和初七朝她看去,眼前这女人,成熟美艳,衣着华贵,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眉宇间自带威严。
一看便知,非寻常之辈。
孟娘子见初七毫无反应,喝道:“逆子,见了你娘还不跪拜,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