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
陈香云喝道:“告诉我!”
瞧见她这样的情态,诧额云珠反倒不慌不忙起来:“告诉你,我就能保全我的性命吗?”
她面带讥讽,诧额云珠自然知道,陈香云是绝对不会让她苟活于这世间的。可她似乎仍旧想要听到陈香云说出那句欺骗的话语,以此来真正证明自己心中所想。
但陈香云只是平静的笑了笑:“保全姓名?不,我不会让你活着的。但我能留你一具全尸。让你同旁人——那些魏人当中最尊贵的人一样,享受奢华的葬礼,我能让你的仇敌不会再活在这世间。让他们随后跟你一块死亡。”
“这是我能做到的全部。”
“大妃?”陈香云最后询问道。
诧额云珠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她深切地注视着陈香云。
“你用上天来发誓,告诉我,你所说的一切、做出这些承诺都是真的?告诉我,义安公主。”
陈香云面容含笑,似乎不以为忤,她一字一顿的回答道:“我以我亡母的名义起誓中,若是有半句假话,我死后永无葬身之地,坠入阴曹地府畜生道轮回千百年。”
这样的毒誓让诧额云珠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着话语的真实性。随后,她便开口了。
“或许你会觉得我的话很荒谬,或许你会觉得我在撒谎。可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一道阴影一直照在你的前路上。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在那里了,并且时刻不会远去。”
诧额云珠将目光投向窗外。
“你瞧外面的天。天空多么地的蓝,碧草青青,这是纵马游猎的好时候。可是,我们却不得不被拘束在这里。我们的命运就像是缰绳,由着旁人来控制着我们,控制着我们前行的道路。我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她几乎要流下眼泪。
陈香云不为所动。
她对于这样煽情的话语是没有什么触动的,转而慢慢站了起来,往四处走了走,瞧了瞧。随手抚一抚那些垂下的华丽帷幔。
“有话便说吧。”她冷冷地回望着诧额云珠,“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空耗。”
“何必那么性急呢?”诧额云珠含笑回问道。但是她触及到陈香云不耐烦的神色,便很快停住了。
“行将就木的人没有死绝,从前那些暗处的老鼠,如今又动了起来。回头望望吧,小公主,看看外面是什么?你当真以为我并没有发现吗?是什么让我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瞧着这些人去送死?公主,梁国的公主,你显然比我更明白。”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他们到底是我的族人,是我的责任,从心而论,无论事情如何,我都不会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除非,我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如今同样的选择放在了你的手上,暗流涌动,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但诧额云珠并没有等到陈香云的回答,先一步到来的,是插入她胸膛正中的那把匕首。匕首的形式十分熟悉,是陈香云陪嫁时携带的,赵明闻在临行前还给了她。
“将死之人就不必知道我要如何选择了。这到底与你没有干系,九泉之下且自安息吧。”陈香云如此说着,她缓慢的走开了,慧娘跟在她的身后,并没有再看一眼。
如今已经是黄昏,草原,残阳如血。
既然旧臣们在其中立了大功,陈香云自然不会也不能如诧额云珠一般对他们处以冷漠的态度。于是这些原本被疏远的旧臣们,如今又被重用起来。
虽然对于陈香云仍然任用自己带来的梁人作为属臣有所不满,但到底旧臣到底没有说什么。
毕竟,远离了权力中心那么久,如今稍微得了一点好处,相比较下自然感恩戴德,何况陈香云的态度又是那么和蔼呢?
在如此鲜明的对比下,这些人自然感到了舒心。
而赵明闻此时也在准备启程。
如今,后方的一切障碍都已经扫除,陈香云在此坐镇,又有留下的兵士们,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来,于是她也能够安心地离开了。
她即将前往的是居留城,因为事情紧急,除去几个护卫之外,一应的侍女也并没有带在身边。
如此长时间的跋涉,只有一直以来习武的人可以胜任,否则轻易坚持不下来。
撷芳显然有些担忧:“女郎,你当真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怎么了?”赵明闻不由一愣。
“虽然我知道你的志向,可是如今一切的事情都不同了。大梁已经不是昔日的大梁,你为何将自己托付这样的大梁呢?女郎,咱们在塞外不也是好好的吗?你如今为什么又要这样做呢?”
赵明闻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事如今确实,我也有不得不去的时候了。”
“你说,如今的朝廷还能拿出谁呢?能拿出我阿翁。还是能拿出我那些旧日熟悉的叔叔伯伯们,或者是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们?”
她慢慢地数了起来:“我是不同的。换而言之,我对他们是无害的,所以他们能够信任我。”
“我是玄甲军的后裔,兵士们将所有的忠心给予我一身。可我却不会有太多的野心,因为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没有父亲,我没有兄弟,我没有侄子,甚至于我没有其她可以承继我大业的后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朝廷能够顺利的接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