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样的好事有谁会不答应呢?”
话并未完,赵明闻叹了口气:“我没有太多的利益瓜葛,这是我的好处。所以如今在这样风雨飘渺的时候。也只有我能去做。固然还有旁人,但我不能只等着旁人。”
“至少百姓们还在等待着。”
她的语气悲哀:“至少我还要给他们点希望。百姓们的日子太苦了。和议带来的安定尚且没有多久,如今反而再次遭受这样的苦难挫折,我根本无法忍心看下去。”
“所以,我必须去。”赵明闻坚决道。
“所以我必须去。我必须去完成我的父亲,完成我的兄弟,完成我前头所有赵家人都未曾完成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呢?”撷芳再次问道,她显然并不明白赵明闻为何这么做。
赵明闻笑了:“我也并不知道。”
她的目光悠长,似乎是回忆起了那些过去的旧事。
“也许是因为我姓赵,我是赵氏的女儿。也许我只是因为那些百姓,因为我是赵明闻,因为我的不忍心,因为我的不情愿。但无论如何,这都让我不得不去做。”
到了这个时候。赵明闻才恍然惊觉自己昔日的无知与麻木。
这或许就是她当初功亏一篑的原因。
她太过于高高在上,高高在上地指点着江山和天下,因此忽视了百姓的存在。这样的力量终究是薄弱的,所以赵明闻只能迎来失败。
可她不会就此罢休。
第176章
没有办法挽回赵明闻的心意, 撷芳也不得不认定了这个结果。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照旧替赵明闻打点着上下的一切东西来。因为是秘密起行, 所以即使这样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但最后的送别还是被取消了。
除去李华堂外, 只有小蝉还跟在赵明闻的身边。
之所以挑选了李华堂这么个人, 也是为了给居留城的旧属给以一定有利的暗示。李华堂到底是玄甲军的后裔, 又是在从前与赵从峥称兄道弟的一等人面前成长起来如亲子侄一般, 这样的情分自然是别人无法比拟。
赵明闻将他带在身边。也是为了拉近这些已经有十数年未见长辈的心。
而小蝉生来力大,又是女孩儿。
赵明闻若是独自混在一群男人里头, 旁人固然不说,心中自然也会有些计较。而小蝉则可以随时护在赵明闻身边,一来可以担当一些不容外人知道的事情;二来也算是有个避讳。
正所谓三人成虎,一应事情都要想在前头。
再则赵明闻也有个计较——她是极其属意小蝉作为自己的亲卫的。
如此的天生将才, 倘若不任用起来, 岂不可惜了?而赵明闻自己远离了塞外, 只怕又是数年不曾回来,那么其中荒废的时候,自然更是可惜, 她也因此只能做此决策。
几人一路前行,此间的路途早已熟悉于心,路程所需时间变快了数倍, 昼夜奔驰下, 用不着几天,便已经到达了城外。
居留城外的边市正是一副繁茂的景象。
这显然与他们从前瞧的并不一样。
赵明闻细心打量着这周围的一切, 与记忆中的那样, 荒芜的景致早已不不同。她既有些欣慰, 又有些怅然若失,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不由怅叹一声。
“人人都讲边市好,可如今我这样瞧着,同宫里头也没什么两样。”小蝉似乎有些不解。
“就是要一样才好。”赵明闻笑道。
“京中是京中,北地是北地,一个是天子脚下,一个是异族所居。若是北地的每一处都同京中一般无二,那么也没有什么富庶繁荣的区别,人们又何必为生计担忧,自然安居乐业。哪里能起什么祸患呢?”
李华堂点头道:“是了,当初我也并不知道的。从前只觉得魏人着实粗鲁野蛮,后来仔细一瞧,却发现若非他们做此举动,其实是很难活下来的。纵是活下来了,也决然不会活的像现在这样一样好。如此才算勉强明白了。”
“自来这样损人利己的事情,那是人人都愿意去做的。不过是人心常态罢了。”
赵明闻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话或许能这么说,可是这心却不能歪。无论如何,咱们是梁人出身,他们是魏人,天然对立的。虽然所谓的善恶,无非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以此揣度别人的心思。可若是因为这一时多出来的怜悯心,而不知自己到底是何人?那就是失去了生养你的地方。”
赵明闻顿了顿:“如此失位之人,也不必再在这世间活下去了。不是愚蠢,那便是未来的奸细。”
“你说是吗?”她望向李华堂。
李华堂浑身一震,垂手讷讷答道:“公主,说的是。”
赵明闻又是摇摇头,却似乎失去了那种交谈的兴致,便不再开口了。
越到城前,她心中的那种期待就越来越深。不仅仅是怀着能与旧时童年记忆中的景和物再见的欣喜,也是为了赵明彰。
对于这个从低微时便拉扯起来的孩子,赵明闻到底有些不一样的情绪。或许是挂念,或许是担忧。毕竟那是她漂泊在外时唯一还能够挽救的人,即使那时的赵明闻仍旧处于那样艰险的地步。
赵明彰事实上已经成为了赵明闻当时的一种寄托和希望。一别数年,她很期待与赵明彰再次相见。
忽然传来了一声吵闹。赵明闻寻声望去,阳光却正晃眼,她看不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于是转脸去问小蝉,再转过脸,远远地便瞧见了赵明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