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
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凭空冒出的词，半垂的视线静在玻璃水杯上，低头牵唇。
苏女士无奈叹息：“还说不用我叫你，要不是先叫了你一回，说不定你要睡到期考结束。”
言罢，惯例对标张雪齐，开始说教：“你看看人家阿齐，早就到了，还看书等了你半个钟，让你们早点起来吃早餐，还不是为了这次考试。”
“我昨晚复习得太晚了。”实则是看题到一半又翻起漫画，乐呵着就过了时间。
苏女士又道：“虽然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但没休息好，怎么考出好成绩？”
张雪齐没吭声，只在一旁附和点头。
蒋星瞄他一眼，小声嘀咕：“不就是个期末考试嘛。”
苏女士慢条斯理地嗯了声：“我看你考几分。”
她顿时噤声，张雪齐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
六七点钟的夏日早晨，天色青白敞亮。
院子里一阵腾腾腾的脚步声，蒋星冲出大门，熟稔地跳上单车后座。张雪齐一怔，稳住受到冲力摇晃的车身。
她拽住他的校服下摆说：“走咯。”
他单脚一蹬，有风迎面拂来：“你是不是胖了？”
“哪有！”
“我感觉你重了。”他说，“我骑得更费劲。”
她攥拳，郁闷地锤他后背：“是书包重，我背了好多书回家。”
张雪齐啧地一声：“背再多回来，堆得再厚，看的还是那本最薄的漫画。”
“不许污蔑我哦。”蒋星拖长尾音，在他背后舞拳做鬼脸。
一道急刹车——
蒋星哎哟一声捂住鼻子，抬头就见张雪齐手指一处。路边树墩旁搁着一个纸箱，手掌大小的小奶猫扒着箱子探出头，像是被人遗弃在这。
行人路过，匆匆一瞥，要么无关紧要，要么爱莫能助。
蒋星：“怎么办？”
张雪齐：“学校不允许带宠物进去。”
蒋星：“现在带回家还来得及吗？”
张雪齐：“来不及，半个小时后我们要进考场。”
蒋星一步三回头，张雪齐看在眼底，忽而道：“小雪书那家商店应该已经开门了，我们先放老板那里，晚点再带走。”
她连连点头，抱起箱子蹦回后座。
小雪书的老板是个爱穿花T恤大短裤的糙汉，人长得放荡不羁，但善良好说话，经常替学生们看管莫名其妙的东西。他打着哈欠从帘后现身，撇嘴接过猫咪左瞧右看，摆手让闹心娃们赶紧走。
中午，两人去完小雪书后折返回校。蒋星郁郁寡欢，为猫咪的去留忧心：“妈咪肯定不给我养，我要是带回去，她指不定天天念叨我。”
张雪齐朝下一瞥，撞上某道期待询问的目光，眼眸转回：“我不养。”
“你不喜欢小动物吗？”
“现在养不了。”
“你说老板会养吗？”
“你刚才怎么不问？”
“我想晚上问，给他一点和猫咪相处的时间。”她打着小算盘，“说不定觉得它可爱，会主动收留呢？”
张雪齐说：“考试没见你这么上心，该不会今天的作文也写成《我在路边捡到一只猫》吧？”
“你明明知道啊。”蒋星脚踹小石子，漫不经心道，“有你在，我考成什么样，其实都一样。”
他看着她：“你要和自己比。”
眼瞧着快要到教学楼下，张雪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软糖，递到她面前：“别在考试时偷吃就行。”
“刚刚买的吗？谢谢你哦，张雪齐。”蒋星喜滋滋接过，当即撕开，吃几颗后又凑到他面前。
他微张唇，什么话也没说，失笑摇头。
怎么就忘了，零食在她面前，向来留不久，她对喜欢的东西，总是表现出直接的欲望，想吃就吃，说做就做，坦率而勇敢。
想到这，他渐渐敛笑，眼神黯淡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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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考试结束。
晚自习后，蒋星和同桌结伴往车棚走。白蒙蒙的灯悬在车棚顶，蒋星一眼就看到浴在白光下的高个身影。先和她对视的不是他，而是他身旁正在说话的同班同学，覃力。
覃力边说边往她那处瞟，突然笑了下。下一秒，张雪齐垂下的目光抬起，穿过来往人群，只看向她。
“哎，你竹马在看你。”同桌肩膀拱她，凑近低语，“我最近听说，4班那个眼睛大，特别白的女生，叫凌露临，你记得不？她好像在追张雪齐，打算近期表白。”八卦两句，见男主角推车走来，先一步溜了。
“嗨，蒋星。”覃力主动打招呼，“又跟张雪齐一起回家啊。”
蒋星对覃力印象最深，不止因为他经常出现在张雪齐身边，而是每每见到她时，面上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神情，眼里藏话、话里有话，让人想顺势逗上两句。
她眨眼看他两秒，点头道：“是呀，我们从小到大都一起回家。”
覃力紧抿唇憋笑，咳出几声后，揉着鼻子说：“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