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紧了紧背着姜月的手,将她抬高了些,转过头来,轻浅温语道:“醒啦?”
“公子我们这是在哪里?”
“不知。”
“追杀我们的人是谁?”
还能有谁呢?自然是那个人。
他心知此行不会顺利,本也做好分头行走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心急,这才刚出了西梁,他便忍不住了。
既如此,他便将计就计,提前离队吧。
“卫林他们呢?”
“不知。”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太禾。”南诏的都城。
“怎么去?”
“走去。”
姜月眼珠转了转,借着月光,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整个人都蔫了:两人除了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再无旁的东西,眼下怕是吃饭都成问题,又如何走到太禾去呢?
☆、误入婆娑族
两人沿着乡野小路走了许久,久得都月上中天了,衣衫都干透的时候,视野中才渐渐有了人烟。
远远瞧去,漫天的灯火萦绕着一片烟波浩渺的湖泊,似是绚烂的星云误落人间。
走近一看,却是鳞次栉比的木屋,错落有致地散落在一片浩大的湖泊边缘。
这里的人似乎很是富庶,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满了玉米、辣椒、鱼干、肉干等当季的收成,看得饥肠辘辘的姜月直咽口水。
两人一前一后,步履徐徐地行到了一座双层木屋前,叩响了外院的木门。
噔噔噔,有人从木楼上走下,不一会便步到了门口。
吧嗒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来人是一位墨发及腰、身姿婀娜的异服少女,她眼光扫过公子清绝面庞之时,不由得莞尔一笑,“贵客夤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眼波流转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域风情。
“在下与同伴失散,误入贵宝地,不知可否叨扰一夜。”
那女子唇角微勾,手指抚过腰间的墨发,含羞带怯道:“自然是......”
软言细语在目光扫过姜月之时,却是顿住了,眸光也立马暗了下来,“自然是多有不便。”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来。
误入异乡,此刻又是深更半夜,他们原也没想过会顺遂地借宿,可连续被拒了十来回,姜月还是颇感吃惊。最让她意外的是,一路行来,开门的无一例外全是女子,完全不见男子的踪影。
本已不存希冀,却还是敲响了最后一户人家的院门。
这户人家的院门有些矮,一眼望去可见到院内黄橙橙的橘子树,以及橘树后方的几间木屋。
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的麻衣妇人,她似是眼神有些不好,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两人好一会,才神色淡淡地朝招呼挥两人跟上,然后自顾自地先进了院子。
那妇人推开房门,穿过厅堂,将两人领到了一处开满山茶花的后院,径直地向竹制的晾衣架走去。
芳香四溢的山茶花太过撩人,姜月上前几步,停在一株罕见的紫色花枝下,脚跟轻抬,将鼻尖凑了过去。
就在这时,那妇人忽而转过身来,皱眉喝道:“别碰它。”
声音传来,姜月一呆。
那妇人急步行来,将两套衣衫塞到姜月手上,淡淡道:“摩挲族人极为排外,你们在此休整一晚,明日一早便离开吧。”
语毕,她又近前细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番,目光扫过公子俊逸的脸庞之时,闪过一抹愕然,不禁问道:“贵客可是来自北魏?”
这下轮到公子愕然了,他眨了眨眼,回望着大婶,慢声道:“我们自西梁而来。”
那大婶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提步向内走去,并淡淡地说道:“老婆子观你面善,原以为是故人之子。”
说完,才又将他们两人各自引入了一间木屋。
这妇人莫不是看相的?只一眼便知晓他们并非那层关系?
回到屋子里,姜月刚一换上干净的蓝衫,便听得腹中咕咕作响,又忆起前院有几树柑橘,她眼珠一转,便悄悄地摸了出去。
从后门入到后花园,再从山茶林绕着去了前院,堪堪靠近一颗橘树,正踮起脚尖向上,还未够着那橘子,便瞧见院门从外推开,一个蓝衫少年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姜月一怔,又缩回了墙角,偷偷打量着那少年。
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走起路来却是失魂落魄,此刻正歪歪斜斜地向后花园而来。
见此动静,心知橘子是不好摘了,便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倒头就睡了起来。
翌日,姜月是被喧嚣声给吵醒的,一睁眼,便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女子站在她的床前,把她直接从被窝里扯了出来,还给她套上了手镣。
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姜月目瞪口呆,正要大呼“公子救命”,却发现公子也是如此这般地被簇拥着站在门外,晶亮的眸子刹时暗了下去。
两人被推扯着带到了一处邻湖而建的露天广场。此时广场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婆娑族族人。广场的高台上坐着几位气质清华的女子,为首的那个金袍女子更是雍容华贵。
姜月他们一出现,广场便喧嚣声大作。数十个面露凶色的异族人,怨憎地盯着他们,喊打喊杀地尖叫着,并自发地围了上来。
事情太过突然,姜月完全拎不清状况,只歪着头询问着公子:“他们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