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盛景在前,姜月却不合时宜地低叹了一声。
赢世安忽然定下脚步,侧身问道:“因何叹息?”
姜月一笑,抿了抿嘴,从木栈上拾起一朵凋零的山茶花,惋惜地说道:“为裴云而叹。爱不得,退亦不得。”
顿了顿,又低叹一声,“最是痴男怨女惹人怜。”
“怎么?怕了?怕往后寻不了意中人?”
怕吗?她自然是不怕的。许是父母离异的原因,姜月对感情之事从不强求,来到这般男尊女卑的时代,更是不做他想,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何要自寻烦恼当三妻四妾中的一个?
姜月呆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公子忽地欺身上前,就在姜月晃过神来不知所措的档口,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来,擦过姜月的面颊,飞速地从她头上的枝桠上扯下一朵淡粉色的茶花,簪在了姜月的耳后,并谆谆教诲道:“女儿家便该有女儿家的样子。往后,你也该多打扮打扮,别成日里这般素净,不然可真是要嫁不出去了。”说完,他昂首一笑,扬长而去。
只余秋风扫面讪笑不止的姜月,呆呆的立在原地,半晌后,才指向远处的背影,跺脚大叫道:“不嫁,就不嫁,就是要赖你一辈子!”
姜月回到院子之时,已是月上中天,推开院门,麻衣大婶便离了石凳,慢慢地向她走来。
“回了?”
姜月一笑,点了点头,搀上了眼神不太好的大婶,“你眼睛不好,当心一些。”
“明日一早你们便要出发,你跟我来,我给你们备了些东西。”大婶儿扶着姜月到了她的卧室。
这是一间极简的屋子,除了木墙中央挂着的一幅山间美人图以及一架雕花大床,再无其他点缀。
眸光扫过那画中萧瑟的背影,姜月莫名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红眼眶。
“大婶儿,这画中人,是你吗?”
大婶一笑,摇了摇头,道:“是一个已去的故人。”
“大婶儿定是很怀念她吧,因此种了这满园的山茶花。”
往事不经意间被提起,大婶儿瞬间迷了眼,她抬眸望向姜月,望着望着,她突然眸光一亮,有些颤抖的握住了姜月的肩膀,慌乱地问道:“月娘,你告诉大婶儿,你可是从南越而来?”
“大婶儿,实不相瞒,半年前月娘差一点溺水而亡,是主人救回了我,不过自那以后,我便失忆了,我也不知我是哪里人。”
大婶儿摇了摇姜月的肩膀,颤声道:“那你告诉大婶儿,你那主人可是来自北魏?”
姜月楞了一瞬,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大婶腾地一下,放开了姜月,失力地软在床沿上,闪烁其辞道:“孽缘啊。”
半晌后,她将姜月拉在手中,柔声问道:“你主人待你可好?”
这一连串的异样惊得姜月手足无措,只讷讷道:“好,很好,没有他,我怕是死了好几次了。”
闻言,大婶儿痛苦地闭了闭眼,然后像是作了什么决定似的,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身来,从床架内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木匣子,塞到姜月手中,并道:“大婶儿和你有缘,送你一样东西,你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只山茶花形状的白玉簪,质地上乘,样式精巧,别有一番高洁之美。
大婶儿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插入姜月的发髻,并将木盒也塞入姜月的怀中,叮嘱道:“这木盒,你务必要同簪子一起收好了。”
☆、圣女
翌日,水生划着一条小舟,载着他们漂过漫长的左勒湖水系,又在湍急的江流里浮荡了一个时辰,才到达了方圆百里唯一的集镇,牛家镇。
抬眸望了一眼近处的险滩,及远处高耸的青山,姜月悠然一笑,然后抬了抬肩上的包袱,转身踏上码头向上的石阶,步入新的征程。
此刻已近晌午,两人上岸后,先寻了一处面馆随意地对付了一顿,然后匆匆购置了些干粮,便又上路了。
听面馆伙计说,只要翻过二十里外的青云山,便能到达山那边的飞云渡,从飞云渡乘坐客船,只消五日便可抵达南诏的都城太禾。
不过翻一座山,当为易事才对,不出意外傍晚便能到达飞云渡。
可当两人怔怔地站在那耸入云霄的青云山下时,才始觉先前之推断实在太过天真,这青云山少说也得半日才能穿行而过。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进山?”
世安公子微微一颔首,便甩了甩衣袖,踏上了郁郁苍苍的林间山道。
越往上走,俞是浓郁渐长,参天的古木笼着大地,完全看不清去路,越到后面,迷雾越深,两人转悠了半日,还在原地打转。
竟是迷路了。
不得已,只得择了处背风的凹地,打算先休整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山间本就阴冷,两人又未做好露宿的打算,此刻寒风刺过,姜月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好在这山间多的是枯木枝桠,姜月小心地拢起一堆落叶,用火折子点燃,又覆上了捡来的树枝,将火堆升了起来,这才暖和了些。
围坐在火堆旁,两人分食了一些干粮,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了。
拨弄着火堆,姜月忽然撇撇嘴,喃喃说道:“要是樊莒在便好了。”
正倚在树干闭目养神的世安公子,闻言眯了眯眼,“樊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