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哂道:“好歹也是军中的后起之秀,都说他治军不错,擅长练兵,他在士兵们面前想必也不是软弱派,结果还拿自己亲妈没办法。镇西侯强硬了一辈子,却摊上这样的妻子和儿子,我觉得他更不容易呢。”
谁说不听从亲妈的话,就一定要硬帮帮地顶回去?不能智取吗?想不出智取的法子,只能说明小姑父苏仲英谋略不足,就算外放了,也很难保证他能独挡一面呢。秦含真都有些为自家祖父发愁了。他倒是好意要帮苏仲英和秦幼仪的忙,但如果苏仲英扶不起来,将来在外任上出了什么纰漏,秦柏定会觉得愧疚了。
秦简有些不赞同堂妹的看法:“镇西侯夫人岂是愚妇?她是世家出身,人极精明的,性子又严厉,一向很有主意。她做的事都有她的道理,小姑父还能如何?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些小事,就跟亲生母亲闹翻了。他是镇西侯夫人亲自抚养长大的,不象他兄长,自幼就跟在镇西侯身边。镇西侯夫人执意反对的事儿,他违逆一回,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
这是自小被洗脑了吧?秦含真忽然有些可怜自家小姑姑秦幼仪。她这样的家世品貌,又在承恩侯府正风光的时候出嫁,嫁到什么人家不行?秦松与许氏会看中苏家,完全是看好镇西侯的权势与苏仲英的人品。可秦幼仪嫁进苏家之前,又怎会知道苏家是这样的局面?镇西侯远赴西南十几二十年,少有回京涉足朝政的时候,苏仲英则受严厉的母亲所拘,连亲生儿子的教养都做不了主。幸好他并不是完全愚孝的人,还能为了两个儿子的未来,知道要谋外放,尚可拯救。否则秦幼仪的人生,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希望。
说起来,镇西侯夫人这样的人,也真是令人一言难尽了。她出身好,人也不蠢,丈夫远赴边疆多年,她一直守在家中,支撑家业,教养幼子,十分不容易。可她做的事,却总叫人难以接受。以往她与亲友们疏远,少有来往,也就算了,如今接触得多了,她的态度还这么冷冰冰的,谁家愿意常与她往来?
若不是顾虑着秦幼仪,只怕她叫小儿子将那两车礼物送到秦家门上的时候,秦家两府的人都能把东西扔出门去了。这不是过桥抽板么?可她还没正经走过了桥呢,皇上只是召镇西侯父子回京面圣,还不曾说要留他们在京,她就这么急着抽了板,真不怕连自己都过不了桥么?
秦含真撇了撇嘴,也懒得多说埋怨的话了。反正如今秦家东西两府都被镇西侯夫人膈应到了,等秦幼仪夫妻俩成功外放,他们就不必再跟镇西侯夫人打什么交道了,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秦含真转而跟秦简说起了此番来访要办的“正事儿”:“简哥,最近曾先生是不是很忙?五妹妹一直在寻她补课吗?那日小姑姑回来省亲,正逢今冬初雪,二伯娘就把闺学的课给停了。我先前还有半首琴曲没学完,正想找曾先生补补课呢,结果天天给曾先生送帖子,曾先生都说自己不得空,要往承恩侯府来履责。我知道五妹妹才从三伯娘的老家回来,需要补课,但这也太勤奋了些,从前可不见她有这么好学。她这是要补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匀出半天功夫来,让我寻曾先生,把那半首琴曲学完了再说?”
秦简听得一愣,表情刹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第十五章 轻慢
秦含真两眼直盯着自家堂兄。她一看秦简这表情,就知道里面一定有问题。
“难道五妹妹其实没那么勤奋补课,纯粹只是想给我添堵而已?”这是非常自然而然就能得出的结论。秦含真与五堂妹秦锦容,关系虽然不算坏,但也没多亲近。
秦简忙道:“并不是这样的。五妹妹绝不是有意与三妹妹过不去,只是她……她……”他有些吞吞吐吐,“自打从闵氏族里回来,五妹妹一直身体也不是很好,心情不佳,便有些闹起了别扭。三妹妹你只是恰好撞上她闹别扭的时候了,其实她如今正与三婶娘闹脾气,与旁人并不相干。”
秦含真听得莫名其妙:“五妹妹跟三伯娘怎么了?”
这事说来话长。
三伯父秦叔涛与三伯娘闵氏夫妻关系一向还算和睦。他们膝下有一个庶长子秦顺,乃是一位丫头出身的梅姨娘所生。据说这位梅姨娘野心勃勃,千方百计谋上位不说,还赶在正室闵氏之前,生下了庶长子,还曾有过传言,说闵氏婚后几年都没有生养,乃是被她下了药的缘故。但这只是传闻,并没有实证,闵氏后来也顺利生下了一女一子,梅姨娘却早已被秦叔涛厌弃了,甚至连儿子都无法养在跟前,平日就住在听雨轩后院的偏厢中,还不如闵氏跟前侍候的大丫环体面。
秦顺性情才学皆平庸,闵氏也不曾薄待了他,一切日常待遇都是照规矩来的,年纪到了也送他去读书,完全没有压制庶子的意思。有妯娌姚氏做对比,闵氏所为就显得特别贤良。为此秦叔涛格外高看闵氏一眼,还觉得自己弄出庶长子来,十分对不住妻子,平日里对妻子与嫡出的子女便多加偏爱,反而对庶长子只是平平。若秦顺待闵氏礼敬,他便给长子几分好脸色。若秦顺听信生母所言,有只字片语对闵氏不恭,他就能抢在闵氏有反应之前,先重重罚了秦顺。因此梅姨娘即便有千般心计,万分手段,也英雄无用武之地,谁叫她只是个不得宠的小妾?想要让儿子多得夫主青眼,她还得老实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