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听得身边忽然寂静无声,不由得怔了一下问道:“怎不说话了?阿荪,哀家正想听你说的故事呢。”
阿荪轻声道:“母后,且一会再说。”
皇帝斜靠在椅子上,眯起的眼睛敛住眸中的光芒,看向阿蓁。
“皇上!”董昭仪把披风递给了旁边的宫嫔,上前便跪了下来,“臣妾有罪!”
皇帝神色有些不悦,“好好的,说什么有罪呢?看不看场合说话?”
皇帝这话,已经是很严重的谴责了,今日这样的场合,若不是着实不高兴,也不会说这样的重话。
董昭仪俯首磕头,沉声道:“皇太后令臣妾代为保管披风,臣妾方才与陈姐姐和李姐姐在那边说话,后见襄候领着金孙入宫,便过来热闹了一下,殊不知走回去之后,竟发现皇太后的披风被人剪破了。”
在场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略浮肿的眼底微微鼓了起来,像极了被拍在案板上等宰的鱼眼睛,眸中透着些怒火与冷光。
皇后也变了脸色,“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连当今皇太后的披风都敢剪?”
说罢,她又看着董昭仪,微愠道:“你也真是糊涂得要紧,交托你的事情就那么简单,你也做不好。”
“臣妾有罪,请皇后娘娘责罚!”董昭仪脸色也苍白无比,连磕了三个响头,“请皇太后责罚!”
皇帝一拍扶手,怒道:“查,马上查,看到底是谁敢如此胆大包天,今日是皇太后的寿辰,此等行为,便等同是诅咒,此等阴毒手段,朕绝不姑息!”
董昭仪身边的宫女噗通地跪了下来,道:“回皇上的话,奴婢看见,是独孤家的七小姐剪的。”
那些游园的人,都纷纷回来了,上百双眼睛全部凝在阿蓁身上。
阿蓁脸色微微苍白,却没有做声。
皇帝凌厉的眸子钉在阿蓁脸上,口气冷冽,“是你?”
阿蓁还没回答,阿荪便急忙跪在地上为阿蓁分辨,“皇上,阿蓁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这样做的,请皇上查个分明。”
皇帝看向阿蓁,眸色有些清淡,“你怀着身孕,不要动辄就下跪,起来吧。”
阿荪着急地看平南王一眼,平南王上前,伸手拉起阿蓁,缓声道:“你莫要着急,有皇兄在这里,自会查个明白,不会叫人无端受冤的。”
董昭仪脸色有些不好了,“王爷这样说,是不是指本宫身边的人冤枉她了?”
董昭仪在宫中一向低调,为人虽说不算十分和善,但是也极少得罪人,她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所以,董昭仪这样一问,倒叫人觉得她身边宫女说的是事实了,毕竟,她是亲眼看见,而不是妄自揣测。齐亲王神色平静地道:“昭仪莫要动气,本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凡事还是调查清楚为好,据本王所知,独孤蓁是母后下旨传召入宫赏花的,一介民女,得这般赏识,必定感恩戴德,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情?”
那宫女道:“回王爷,她以为这披风是昭仪娘娘的,奴婢远远看到她剪,疾步过去的时候听到她说了一句话。”
皇帝冷冷地问道:“她说了什么?”
那宫女伏地道:“回皇上,奴婢因隔得远,只依稀听到她说什么叫你董昭仪与那毒妇交好,至于她说的毒妇,奴婢不知道是谁。”
董昭仪啊了一声,眸色陡然冷厉起来,“你可听的真切?”
“娘娘,旁的没听真切,可这一句还是很清晰的,奴婢听到她是咬牙切齿仿佛极为痛恨地说的。”
皇帝眸色淡淡地瞧了董昭仪一眼,“你可知道她说的毒妇是谁?”
董昭仪愧声道:“回皇上,若真如万儿所言,臣妾可以断定她确实是针对臣妾的,也以为剪的是臣妾的衣裳,是臣妾不好,竟连累了皇太后。”
“朕问你,她口中的毒妇是谁?”皇帝冷冷地把声音抬高了一度,面容也越发冷峻起来。
董昭仪回答说:“若臣妾没有猜错,她口中的毒妇,便是臣妾儿时的好友梁氏,而梁氏正是她的嫡母,方才臣妾让她过去叙话,便是想问问她母亲如今可好,想不到,她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后眸色疑惑地问道:“那本宫便不明白了,既然昭仪你是她母亲的儿时好友,她又怎会如此痛恨你?还有,她口中的毒妇是她的母亲?她为何要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
董昭仪犹豫了一下,“这,这其中牵涉到一些他们府中的问题,臣妾也不好说。”
皇后哼了一声,“这件事情,因你而起,既然王爷要调查清楚,你便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是非真假,自有定论。”
阿蓁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直都没有说话,神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虽然知道入宫不太平,但是想不到竟是由董昭仪首先发难。
只是再怎么,她入宫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相信,这只是开始而已。
她抬头,看到冷君阳从梅花树那边走过来,枝桠影子斑驳地投在他的脸上,眼底有阴晴未灭的光芒。
他走到皇太后身旁,便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阿蓁看到他的左手有一个动作,一个指挥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