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记忆似乎实在太过久远，让她都有些拾捡不起来。她仔细想了很久，讷讷摇头，“没有……”
顿了顿她又说：“我……只是很小的时候，跟我爸的工程队去过清市，也去面试了小学。可是、可是还没等办入学，我爸便又被调回青城了，我就回来了，没有在清市上过学……”
“那就对了。”封信的脸轻蹭着她的头发，唇边弧度轻浅，“你还记不记得，你面试的那个小学，叫什么名字?”
她摇头。
他却无所谓，直白对她说了答案，“是明德小学。”
“……明德小学?”
“对。”封信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憇憇，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明德小学。”
唐憇憇怔住。蹙着眉尖想了好久，最终还是摇头，“我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封信微笑，一点一点带她回忆。他自己的思绪似乎也抽离回那一天。
“那是一年级，下学期，六一儿童节。那天学校所有三年级以下的学生都不用上课的。当时有老师发糖果，我被同班的几个男生孤立，他们抢了我的糖，还骂我是没爸没妈的孩子。”
“你还记得吗?你就是那个时候来的，穿着条白裙子，还扎着两个小辫子，打扮得就好像个娃娃。还塞给了我两颗糖果……”
……
正如唐憇憇对与封信的初见铭记在心一般。那个画面对封信而言，算得上是他在回到清市之后，童年里为数不多的让他觉得快乐的画面，也因此让他将她都铭记了这么多年。
他至今还记得那时正是他奶奶过世不久，他每一日的心情都是沉沉的，不爱讲话，沉默寡言。
六一儿童节的校园里一片笑语欢声，有许多许多同学家长都来了。只有他，无论是封震岳还是林岚，都以太忙了为由无法到席，他就在一旁默默看着那些同学和自己的父母撒娇玩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那些男孩子们就纷纷笑他是孤儿，没爸没妈。抢去他的糖果，丢在脚下用力踩踏。
当时她的出现给封信的感觉就好像她身上的那件白裙子，洁白、纯粹，就好像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一只小天使，让他有一刹那的惊艳。
“我爸爸说，糖掉地上就不能吃了哦!吃了会拉肚子的。”
“你想吃糖吗?我有糖呀!喏，这个给你，你吃这个吧!”
“他们不跟你做朋友，那你也不跟他们做朋友!就算他们不喜欢你，总有别人会喜欢你的。我来跟你做朋友呀!我们做好朋友!”
……
记忆沉浸在那一瞬的画面，封信微微轻哂，低柔着声音问唐憇憇，“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给我的糖，是什么糖?”
唐憇憇轻怔，哪怕对她所言的这一切已经忆不起半分，却仍然猜出了一种可能，“……我们家的蜂蜜夹心糖?”
“没错。”封信轻捏了下她的鼻子，将她更紧地揽入怀中，“甜心牌的蜂蜜夹心糖……”
他从自己的手机中翻找出一张照片，递给她瞧。
那张照片还是封信上大学前，随手拍的一张。
照片上只有一张旧糖纸，外皮都快磨得褪了颜色，一看便知是有些年头。
唐憇憇一眼认出来，那糖纸无疑便是她从小到大常吃的那一个。她心里一瞬仿佛有溪淌过，说不上这种怦然滋生的异常感受。
她……很久以前就和封信遇见过……
他们的缘分，是在很久以前就有过源头的。
唐憇憇也难以明述现在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受，只是莫名其妙的，她竟忽然又有点想哭的冲动。
她吸了两下鼻子，压抑下了泪意，说：“可是……可……你怎么就能断定这是我呢?这款糖虽然市场上流动很少，可也不是完全买不到的，你万一认错了……”
“不会的。”封信却始终是很笃定的语气，笑道：“你当时，有给我写过你的名字。只是你写也不好好写，还非要我猜你的名字是什么字。搞得好好的一个‘憇’字写得好像‘甜心’。”
“很长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你叫唐甜心，你走之后，我也悄悄打听了你很久。再碰到你之后，你告诉我你叫唐憇憇，甜心憇，我也真的怀疑过。直到那一次你说你从小吃这个糖长大，你说你外公是这个制糖厂的厂长，我才敢肯定我曾经遇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儿就是你。”
“……”
怀里的她异样的安静，有一缕碎发从她鬓边垂落。
他伸手替她掖了掖，唇角顺势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说道：“憇憇，我其实没告诉你，再遇见你，我很开心，是真的，真的，很开心。”
呆呆地听她说着，唐憇憇愣怔不已，张了张口，想问问题，可口一开却是眼泪率先淌下来，“我、我呜……”
封信忙从旁扯了一张面巾纸，替她擦眼泪，“怎么又哭了?”
“你、你……”她接过纸来擤了擤鼻涕，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被壁灯映得比星星还亮，“你既然早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你还一直看着我追你，你是故意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