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静师太看向程寄远,突然想到他们二人小时候在李府每天一起玩耍,关系不是兄弟,亲似兄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经历了太多,已经不再轻易相信别人。
没有什么,是比儿子安危更重要的事,因此她只是道,“他并不在我这里,施主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程寄远知道慧静师太没说实话,但他偏偏奈何不了她。
他即使有万般手段,又怎能对他日思夜想的母亲动手。
于是在劝说无果后,程寄远就每天来静安寺报道,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
总有一天,是可以的。
第78章 往事
今年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纷纷扬扬下了一下午,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是夜,太后闭着眼跪在佛像前,摊开的佛经摆在她面前,她手中捻着珠串口中念念有词。
刘姑姑站在一旁伺候。
谢瑨到来的时候,入眼就是这副景象。
他摆了摆手示意赵瑞不用跟随,独自一人走进了太后殿中。
“哀家正在想,你什么时候来呢。”太后也没回头,开口道。
谢瑨手指划过纤尘不染的几案,目光落在烧的很旺的火炭上,整个大殿暖烘烘的,全然没有冬日的冷冽,“景沅宫如今已经被尘灰埋没了吧。”
听到他提景沅宫,太后身体一震,却是僵着没动。
他怎么会突然提到景沅宫?那里曾是惠妃的旧居,他在这种时候提到景沅宫,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凡是跟景沅宫有关的都死了,而他当时还那么小,不可能知道的。
太后虽然这样安慰自己,身体却依旧紧绷,一时竟然没有回话。
谢瑨指尖一一从那些奢华的摆件上拂过,最后拿起了一只翡翠做成的蟾蜍在手里摆看,“太后这些年,过的是真风光如意,可知有些人,却只能含冤早逝。”
太后身体不可抑制的颤动起来,她转过身来,看向谢瑨,“你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是从你找人陷害我母妃本家刘氏结党营私开始,还是从你下毒害我不成,却被母妃误食替我送命开始?”谢瑨放下手里的摆件,看向太后,声音平淡,“又或者,从你日日让人在我膳食里掺入□□开始?”
谢瑨每说一件事,太后脸色就白一层,刘姑姑在旁边听到这些,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明白过来今日这事善了不了,顿时道,“你刚登基,政绩不稳,难道想弑母不成?落得此等名声,你皇位可能待的安稳?”
谢瑨听了刘姑姑的话,顿时眼含厉色看向她,他并不将一个下人放在眼里,但是这个下人在他面前蹦哒就很不顺眼了,尤其是,那些事太后是主谋,这个刘姑姑至少是个从犯,当即道,“来人,拉下去砍了。”
太后一听,立马道,“谢瑨,你敢!”
“朕有什么不敢?”谢瑨盯着太后道,“拉下去!”
进来两侍卫把刘姑姑拉了下去,很快外面传来一声惨叫,他们竟然直接就在殿门口把刘姑姑处决了。
二百五的性格也有好处——谢瑨当二百五当上瘾,觉得最近心头的火气全是靠处理这群人消的。
太后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一辈子叱咤风云,风光无限,何曾如此受制于人,半晌才终于找回声音恨恨道,“都怪哀家瞎了眼!竟然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当初你就该与你那狐狸精母妃一同去死!”
谢瑨不为所动道,“你之所以后来没对我下手,是因为你自己也察觉到李丰章的报复了吧?”
先帝爱美人,又注重后宫,彼时后宫子嗣众多,只皇子就有十几位,这还不算夭折的。
而这十几位皇子在两年内几乎全部去世了,最小的那个才半岁多。
如果不是当时李丰章太过疯狂,一个挨一个,十几个皇子就那么去了,连太后都有些心惊胆战了,又怎么能容忍的了他谢瑨。
如果不是母妃在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仅不要报仇,反而要去找仇人,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认作母亲,否则的话,至今尸体都不知在哪。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他忍辱负重,不敢泄露丝毫锋芒,谨慎小心的寄人篱下,避开了一波又一波地试探与陷害,又怎能走到现在。
其中滋味,没试过的人永远不清楚。
“你——!”太后看着谢瑨的目光,都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但是过了会儿她使劲儿深呼吸了几口气,又在蒲团上盘腿坐好,“你今天说了这么多,到底是要做什么?”
说起来可笑,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觉得,谢瑨应该是不想杀了她吧,不然废话这么多,可真不像他的风格。
——她竟然也在忽然之间懂了他的处事风格。
谢瑨道,“朕只是没事干。”他的确是没事干,这段时间,他都在大力整顿朝堂之事,可一闲下来,他就控制不住的去想……
可惜,时间还未到,谢瑨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天寒地冻真是什么事也干不了。
所以,他只能给自己找点其他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