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烛明如昼,一桌佳肴色香俱全,金盘玉箸,说不尽的奢华。
林芷原笑着和元玠打招呼,却好奇他为何对元赫也不见礼?又为何会在元赫的别业宴请众人?不过众人在前,一片欢愉。他忍着疑惑什么也没问。
落座之后,元玠看看芷溪,对林芷原笑道:“芷溪可对你说起受了什么委屈?”
“那里,她说太后对她甚好。”
芷溪笑道:“景大哥是太后眼前的红人,我沾了景大哥的光,今日才可以出宫来的。“
阿珂强忍笑意,故做认真:“以后姐姐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对哥哥说,他一定为你做主。”
“好啊。”
一桌佳肴,一室佳人,夜宴欢畅,举座尽欢。
元赫心中有事,只觉夜宴时光太长,不知不觉饮的最多,席间目光总是落在芷溪的身上。
林芷原看着眼里,急着心上,对景仲说道:“妹妹只怕要早些回宫吧?”
元玠做恍然大悟状:“正是正是,一高兴险些忘了。劳烦侯爷送她回宫吧。”
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林芷原更急了,忙道:“我送妹妹就好。”
“这恐怕不行,你没有入宫的腰牌,还是侯爷去吧,他正好顺路。我们再多玩一会。天色尚早。来!”
元玠故意装做糊涂,举起杯子,元赫成败在今夜,既然说了要为他做东风,现在正是送风的时候。
林芷原无奈,眼睁睁看着妹妹跟着元赫出了厅门,再一想,她现在是太后的医士,谅侯爷也不
敢怎样,且让他倾慕去吧。
眼看两人离去,林芷原才迟疑片刻,斟酌了一番用词对元玠说道:“侯爷对芷溪似是太过热心了,芷溪尚未出阁,你还是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快些让她回家,女儿家自然是名声要紧。”
阿珂在一旁抿嘴轻笑,元玠施了个眼色,说道:“芷原不必担心。侯爷一向是个热心人,呵呵。”
林芷原无奈,眼前这事明明就是元玠挑起的,他倒放心的很。
元赫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前面,林芷溪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夜色已起,星子初出,他的身影宽厚如山,她笼罩在他的阴影里,有种隐秘的亲密和甜蜜。
他好象不是走向大门,反而向着水昕园的深处走去。
林芷溪正想开口问,元赫突然回首一笑:“铁花龙,你看过吗?”
铁花龙?突然说起这个有何用意?她只想快些回宫,否则景仲怕是不好交代,她忙道:“我没看过。”
“铁花龙十年都未再在京城舞过。不知道你小时候见过么?”
“我记性不好,大约只记得七八岁之后的事情,铁花龙我听人说过,可惜却无缘得见。”
“今夜就有。”
“真的?”林芷溪刚一兴奋,又冷了下来:“请侯爷尽快送我回宫。我出宫来已是极大的恩典,不敢再多耽误。”
“我和太后说过了,看完铁花龙再送你回去。”
“为何?”
元赫抿唇含笑看她,她顿时羞赧起来,自己问的直接,他却故意不回答。她低着头却赌气又问:“为何?”
他却故意卖着关子:“看看铁花龙还需要为何?”她有些气恼,却碍与身份与自尊不能更直白地询问,只能闷气赌气的一噘嘴。
自然需要问,为何单单是他和她,为何他对太后提出要自己看完再送回去?为何自己总是看似不经意间却总能和他碰在一起?
元赫笑着拉起她的手:“看完再告诉你。”
林芷溪想抽出自己的手指,却被他牢牢握着,挣脱不得。幸好夜色成全,她的一脸羞涩看不分明。
一路橘灯暖照,只进到后花园。
林芷溪愣在月下。
园中搭起一座高台,树梢上挂着嫣红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两盏灯笼照着高台前的木梯,元赫牵着她的手缓缓登上高台,然后击掌三声。
一簇烟花腾空而起,在半空盛开。园中灯亮起来,一条长龙卧于高台下,烟花似是惊蛰之声,扰了它的美梦。它瞬时舞动起来,高台对面是个铁桶,几个汉子在桶边撒着铁花,长龙在铁花中穿梭,舞龙的汉子赤着上身,铁花如细雨飞洒,如流星闪烁。长龙如在星河游弋,矫捷如电。
星落如雨,龙翔于天,划破寂静夜色,也将林芷溪的心划了一道裂缝,开始往里狂涌一种情感,心里充沛的都是无法清晰明言的复杂情愫,有惊异有感动有疑惑有期盼还有熟悉和甜蜜。她好象在那里看过这样的场景,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被他的手指握着,这种感觉更熟悉,她一动不敢动,那种熟悉呼之欲出,然而却始终如蒙着一层纱隔着一团雾,不肯再进一步。
“好看吗?”他在她耳畔轻轻问道。
“好看。”她欢喜与兴奋的样子竟与小时候没什么大分别。平时又圆又大的眼睛会弯成一道新月。
元赫看着她,神情有一丝恍然。
“太后的侄女最喜欢看这个。以前常在元宵节求我带她去看。有一年,我偷偷带她出宫,遇见
了歹人,她下落不明。太后一怒,自此就禁止了元宵节舞铁花龙。算来我也是十年都没再看过了。”
“那你今日怎么敢私自在园子里舞龙?”
“我想让你看。”他的手指紧了紧,传过一阵让人心动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