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君默琅诞下一双儿女。
提起当日的事情,许多宫人仍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皇后自生产前三日便开始阵痛,自那日起,洛王下了早朝便直直去了映月宫。到第三日傍晚,羊水才破。
君默琅身体本就瘦弱,又加上平日里不知调理身体。生产便的更加艰难。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整整充斥了映月宫一个晚上。长琴静立在门口,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是他藏在阴影里的本来温润的脸上满是阴霾,掌心握拳,指甲差一点就要掐进肉里。
直到下半夜,寝殿内传来婴儿有力的啼哭声时,长琴这才舒了一口气。可是没过片刻寝殿里便传来产婆的声音:“不好,还有一个!”
这次君默琅再也哭不出来了,做了孽的,一个不够,还送来两个。
好在虽然凶险,但是母子平安。
当产婆将两个不大点的小娃娃抱出来的时候,长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进了寝殿里面。
那产婆和身边的小宫女抱着两个小殿下站在那里傻了眼,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皇上这是更加看重皇后啊!
后来长琴在一张白纸上,写了紫川二字拿给君默琅去看。
紫为祥瑞,川为山河,赐名长子,再适合不过。
君默琅盘腿坐在床上,怀中抱着女儿气鼓鼓的说:“好听,以后你跟你儿过,我跟我女儿过。”
长琴听她这样说,笑了笑,马上差人找来纸墨,又为女儿写下二字。
少颖。
君默琅下了床,凑到他身边问道:“有何意?”
长琴将笔墨放下,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说道:“自然是,少年智慧,聪颖可爱。”
“唔……”君默琅道:“好听。”
幸福的时光,仿佛停在此刻,缓慢而绵长。
六月天气闷热,青容坐在映月宫宫墙上,旁边还坐着武德。两个闲人坐在墙头晒月光。
其实本来两个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偏偏都赶在了今日来看长琴,于是便坐到了一起。
青容问他:“你来做什么?”
武德也问她:“你又来做什么?”
青容垂头转着手中的朱砂,道:“我此时无牵无挂,闲来无聊,便来看看公子。”
“我嘛……”武德笑:“我也是来看看凤君的。”
青容停止了转动手中的朱砂,望向窗口,开口道:“公子此时倒像个孩子。”
“啧啧。”武德胳膊搭在膝盖上,凑近青容说:“前两日我回天界,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曦月武神因历劫圆满,所以恢复了一身的法力,已经回归神位了。”
啪的一声,朱砂掉在了地上。
“怎么?”武德道:“还无牵无挂吗?”
青容伸手,朱砂便又回到了她的指间,她起身化作红雾离开,临走时说了一句:“和我有什么关系。”
武德摸了摸下巴,继续坐在墙头晒月光。
一个人承包整个月亮的感觉,妙啊。
过了半个时辰,寝殿里的烛火灭之后,长琴轻轻将门推开,而后又轻轻将门阖上,这才转身离开。
武德见他走远,化作一股烟,溜进了君默琅的寝殿里。
长琴出了映月宫,旁边的李公公便躬身道:“陛下。”
“回御书房。”
“是。”
夜班时分,长琴依旧在处理国事,忽然之间,烛火摇曳,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安宁,长琴望向窗边,并无风过,便对着眼前的空气道:“出来。”
武德现出身形,颇为不满的说:“这烛火碍事的紧,熄了熄了。”
长琴将笔下,十指合拢放在搭着下巴看他:“你来作甚?”
武德拱手一拜,笑道:“自然是……来助凤君一臂之力。”
长琴望着他,睫毛阖了阖,等着他下面的话。
“这一年以来,凤君过的可还好?”
“很好。”
武德摊开掌心,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出在他的手上。
长琴看着那匕首变了脸色,双手拍在桌案上,站了起来,冷道:“本君无需你来助我一臂之力,你可以走了。”
“放心吧,此匕首为往生,此世不过是我将她的厄运压了下去,今世若不了结,来世她便会加倍的生不如死。”武德又道:“难道,你希望她那样吗?”
长琴的手臂无力的垂下,放低了姿态,问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那你再多给本君几年时间,本君要想清楚。”
“不可。”武德回道:“此事本该在君默琅十六岁的时候了结,可那时她有了身孕,若那时了结会坏了你我的功德,如今此事已经拖了一年,万不可再托。”
“那本君偏要拖,如何?”
武德指尖抚过眉梢,眸中神色不明,将放着匕首的那只手摊向前,那匕首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钻进长琴的衣袖,任长琴如何将它丢弃,都会再自己回来。
“你会想清楚的。”武德说完便淡去身形,消失在了长琴眼前。
长琴站在那里,将那手中的匕首放在手心看着,突然将那些像是梦一样的天庭想了起来,又忽然才察觉到,此刻他所在的,所感受到的温暖才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