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孔雀反应迅速,将自己做肉垫转到温泠身下,又将他的头护住,这才在落地的时候,温泠毫发无伤。
其实孔雀心想,要是这小丞相有个好歹,他后面要做的事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孔雀想的清淡,温泠却难以置信,他撑着身子从孔雀身上起来,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三郎!”
孔雀想了想,三郎,是他。不过从来没人这样叫他,一时有些不太习惯。
温泠见他发怔,以为他是受伤了,忙叫人将他扶起来。
可是下人还未凑近,孔雀便自己盘腿坐了起来,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问道:“丞相无碍吧?”
温泠摇头,蹲在他身侧为他检查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可是孔雀是妖,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受伤呢?但是孔雀又想人是很脆弱的,从这样高的地上摔下来,恐怕怎么也要躺个半月二十天的,他这样完好无损,恐遭人非议。
于是他微微施展法术,将后背幻成一片淤青的样子。
果然,温泠见到的他的伤变了脸色,片刻也等不得,将他安置到卧房后,又从宫里加急请了太医来,并且亲自为他上药。
孔雀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让温泠按着上药,他转过脸问道:“丞相,此次比武并未分出胜负,这可如何是好?”
温泠为他涂抹药膏的手一顿,过了良久都未回答,孔雀被揉的很舒服,就在险些睡着的时候听到温泠说:“今天,谢谢你。”
孔雀笑了笑说:“丞相您看这样如何,您将剑借与草民,等草民伤好了,就做您的贴身侍卫。”说着顿了顿,无奈道:“丞相您比草民天资高出太多,恐怕不需要草民来做幕僚也可,既然无以为报,那便以护丞相安危来做报答吧。”
温泠与他四目相对,说了个好。他问道:“你是太子的人,从祁国来,可是祁国人?”
孔雀想了想,点头。
温泠笑:“那等太子回来,我可要像他将你讨要过来,继续当我的侍卫。”
孔雀摇头:“我有一心上之人在祁国,怕不能跟太子回国。”
“你成家了?”
孔雀又点点头,无奈道:“草民那心上人儿,比草民聪慧许多,若他来到此处,怕是没有草民靠近丞相的份了。”
“你可真有趣。”说完温泠将一层纱布盖在他的后背,嘱咐道:“药膏敷一个时辰即可,你睡一会儿。”
温泠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困倦中忘记了行礼。
温泠看他片刻,起身出了门。
温泠心道:“父亲,好像也并没有出现你说的那种感觉。儿似乎觉得,这样……很好。”
梦境总是虚无缥缈的,但梦境又是美妙的。梦里总是容易将许多年的风霜忘却,而绿柳清风拂过,层层雾霭拨开之后,见到的仍然是那个聪慧如斯的少年,他慵懒凭栏独坐,带着半分笑意逗着停落在指尖的一只丑鸟儿,许久,忽而转头,低低的唤了他一声山君。回眸那一笑如梦似幻,变得飘渺不真。孔雀的心中隐隐一痛,醒来时问自己,竟是噩梦么?
因为无法忘记所以耿耿于怀,孔雀幻出纸笔而将梦中所见衡非一笔一笔勾描出来,许久之后,那少年便跃然纸上,而他眸中的笑对着那鸟儿而非对着他,他见不得,见了便知那眸中的虚情假意。
第57章 第十朵桃花
往日孔雀日出而起,从不懈怠,只有衡非被他养的有赖床的毛病,可是这些日他做一只被囚禁的孔雀做的有些舒坦,终于也尝到了赖床的味道,可是毕竟他是装病,心中不安,难免睡不踏实。
这日迷迷蒙蒙间,他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本来他以为是进来收拾的丫鬟,便没有在意。可是那脚步自从进来便再没有的声息,不禁让人心生怀疑。
孔雀忽然起身,朝那声音静止出望去。
孔雀未束发,衣衫有些凌乱,神色迷茫,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醒了?”温泠见他醒来,右手折扇指了指桌案上的木盘说:“换药。”
见是温泠来,孔雀忙整理好衣物,反之一想又不对,他这幅样子哪里像是病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便站了起来,尴尬一笑说:“丞相,草民已经没事了。”
温泠似是并不很在意,他指了指桌案上的画,问道:“三郎,这是何人?”
画上之人,墨色勾勒,细致处,一颦一笑皆生动万分。若不是亲近之人,怎会这样细察入微?
孔雀走过来将那幅画收了起来,并不忌讳,淡笑道:“草民心上之人。”
温泠沉默片刻,打开折扇扇了扇,说:“那本官不替你上药了。”说着便要离开,走之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道:“今日早朝,皇上命我去江南游走歇息个数月,你即要做我的侍卫,理同随我一起,明日你带上清风,随我一起去。”
“是。”孔雀作一揖,待温泠走后,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这丞相怎么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过想想也是,这是人家自己府上,人家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孔雀悄悄出了丞相府,稍走几步便化作青雾消散,再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到了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