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脚底下带着气似的,将凳子撞得“乒了碰隆”。
她将头发梳高,扎了马尾辫,换了身衣裳,又涂了红色的口红,整个人显得青春洋溢。
她打开门,见宁伯渊一个人站在前院与后院的交叉口,她左右看看,不见罗无双的身影才走了过去。
“伯渊?”她尝试着叫了一声,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宁伯渊闻言身子却怔了怔,猛然地,心里的指望又蹭地蹿高。他想回应她,可她却带着气似的,轻哼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宁伯渊盯着她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古今这几天不理睬自己,想来也是因那晚受了气。
古今其实并没有约会,只是突然就不想在家呆着了。
说到家,那也不是她的家,这么久,她内心第一次生出一股悲凉的感觉。
她没有家,从出生就没有。
她微微叹了口气,内心像长了一只手,它在里面肆意作为,使劲揉捏,将她的心折磨得不像样。
思绪越来越乱,她痛苦地长吟一声,双手覆住了脸,也不怕妆花,就用手在脸上上下搓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变成了那只手呢?
古今躲在双手之间,也不睁眼,但也没想出一点眉头。
是时候搬家了吧?她这样想着。
松开手后,她连忙招了辆黄包车,朝银行走去,父亲每年给她打的钱,绝大部分她都存了起来,数目非常可观,所以她之前才有底气说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如果这笔钱要买房子的话,那她以后的生活可就没这么富裕了啊。
古今之前打算在宁伯渊这里做活领工钱,可大院不似以前那样乱,林琅、谢秀儿、郭洋几人也将大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不该再继续领钱的,她应该自己谋条出路。
而且如果这样一直寄人篱下,那只手就会一直躲在她的心里,她要将只手拿掉,她要继续活得自由自在。
当天古今就去打听了几处地段较好的房子价格,听完价格后,她惊讶,两层小洋房就要这么贵,那宁伯渊的大院子要多少钱!
她去银行看了看存款,如果想买她最心仪的房子,还差一点。
书房没有开大灯,只有书桌上一盏昏黄的小台灯照着桌前几人凝重的面孔。
宁伯渊用手指点着烟身,看出来是在想事情,并未准备吃烟。
他看着台灯下图纸上的戒指,圆形的身子上点缀着一颗红色的六角钻石,除了钻石顶部有一道似圆非圆的形状外,其余与一般戒指没什么不同。只是这戒指却事关重大,找到戒指的主人,就能找到钳制宁朗的人。可是,他现下只空有一张图纸,找到那人简直是大海捞针,更何况万一找错了,那就打草惊蛇,再要引蛇出洞,那就难上加难了。
宁伯渊深呼了口气,倒是真想吸口烟了。
古今双手托着腮,不时地摇晃着脑袋,好似没有心事,但宁伯渊知道,她心里的鬼点子多着呢!
“无双。”
正当宁伯渊要点烟时,只听古今轻声一唤,他顺道看过去,无双面色也不轻松,仿佛把他们的担忧加倍地呈现在自己的脸上。
听闻有人叫她,无双抬头,与古今对视。过了两秒,她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你这图纸画得可精准吗?”
“准的。”无双虽回答得客气,但心里稍有不悦,觉得她的问题竟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了。
“我自是十分信任你的,只是怕宁伯渊有时刚愎自用,过分信任了自己。”
这话一出,宁伯渊没有半分不悦,他知道古今是信任他的,只不过怕无双多想,便将这错都推到他的身上。
无双一听,心中的不悦转瞬便成了难为情,在她看来,自己刚刚一定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让古今特意出言解释一番。这样一来,她原本介意的,也只能暂时逼出内心的不快,否则就是小心眼儿了。
“没有的事,伯渊的技术是相当好的,能设计出如此先进的芯片,我只是如实按照芯片提供的线索画的,无双自认为画到位了,如果有何不妥,一定是无双盲目自信了。”无双说完,心中又略微苦涩,她谦卑惯了,总喜欢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如果——如果她跟古今调换个位置,古今一定不会让自己白担了这份委屈吧。瞧她刚才,不就将责任推给宁伯渊了吗。
显而易见,她是自私的,不过她的自私却恰当好处,不让自己受一分委屈,也不让别人有任何怨言,因她愿意为了别人的心情而主动解释。
想到这里,无双更加郁结了,她总觉得自己比不过她。
“小东西,你有何高见?”宁伯渊说着把手从她的发梢轻轻滑下,那晚之后,古今不愿意理他,今晚倒是大发善心地跟他商量起正事来。
即使他手下没过界,这嘴中的称呼还是让古今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无双将头压得更低,怕是想要掩住自己嘴角的自嘲。
“如果这图纸无误的话,那就让工匠打来,我看这模样不错,约会时戴着倒是个好首饰。”
无双一听倒抽了一口气,见有两道目光朝她射来,她才慌乱地咳嗽几声,以掩饰刚才的窘态。
这图纸是要藏着掖着的,上次图纸险些丢了,宁伯渊大发雷霆的场面她还历历在目,如果让有心人看了去,是会打草惊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