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别让我说第三遍。”
明珩又说了一遍,这一遍所有人都听出了那其中蕴含的怒气,顿时连忙起了身,静候吩咐。
“沈默。”
沈默听到明珩唤自己,连忙应声:“奴才在,殿下有何吩咐。”
明珩闭上眼,眼眶干涩异常,酸痛感像是要将眼球硬挤出来一样,只要睁开眼那酸痛感便会减轻,但是他不想。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有感觉,真真切切的疼痛。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宽衣。”明珩睁开眼,眼眶通红,面容凌厉,真像是那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众宫人纷纷低下头,不敢承其锋芒。
沈默道了声是,连忙去给明珩宽衣,一应事完毕之后,明珩居然还破天荒的传了膳,虽然只是些清淡的东西,但是也足够他高兴一场了,直到明珩踏出了宫殿的大门,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映过来,殿下这是要......出宫?
“殿下!”沈默怔了怔,连忙赶上前去:“您要去哪里,奴才给您备车撵。”
“不必。”明珩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去调一队禁卫跟着我。”
这里的禁卫指的是普通禁卫,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有专属的随侍禁卫,起到一个保护的作用,不过奇怪的是,明珩从前是从不要禁卫随行的,说是麻烦,怎么今天.......
沈默身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内侍,虽然感到疑惑,也赶紧去办了。
于是一行人出了宫,浩浩荡荡的,从一开始的笔直大路,一直到幽深小径,又到了崎岖山路,最后......
停在了一处荒地。
准确来说,是一处坟地。
虽然被打理的很好,但是入目皆是冷冰冰的墓碑,或许是半山腰的缘故,不断有冷风簌簌吹过,像是此处鬼魂在耳边低语一般,渗人的紧。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身子从脑袋到脚趾,都成了透心凉。即使是大白天,这地方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可能是自己吓自己吧,本朝极为信奉鬼神之事,且心存敬畏,只是.......不知殿下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呢。
接下来,明珩看了看四周,向一处径直走了过去,众人牢牢跟在他身后,走到了一处不太起眼的墓碑处。
那墓碑看起来倒像是新做的,石碑上的刻字笔锋凌厉,一板一眼,还未受到长年累月的风华,一点也不圆钝,是以走到近前很好认。
然而这墓碑是谁的呢,沈默皱眉想了想,心里突然警钟大作,与此同时,明珩的身体稍稍侧开了一点,他有机会看到了那墓碑上......
沈默忍不住瞪大了眼,他看到了,那是一个‘墨’字!
殿下,他怎么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快沈默就知道了,他的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挖吧。”明珩侧开一步,给众人让出了地方。
沈默:“......”
禁卫:“......”
明珩见无人动弹,垂了垂眸淡声道:“挖,生;不挖,死。”选一个吧。
众禁卫对视一眼:
干不干?
不干......是死。
干特娘的!反正是九皇子让干的!
于是众禁卫哼哧哼哧的挖了起来,明珩就在不远处看着这处,山间的风将他白色的袍子吹起很长,墨发轻舞,他却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默先是目瞪口呆,紧接是深深的无奈,怪不得殿下会传膳——是为了保持体力,吩咐禁卫随行——是为了当做苦力。
沈默此时的心情,真是日了狗,他大概是本朝第一个跟着皇子来挖别人坟的奴才,他看着其他禁卫军也皆是一脸懵逼,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不知道今天这一幕足不足以载入史册,千古留名(臭名)。
想在想跑,还来得及吗。
答案自然是不。
自己跟的主子,没办法,这脸该丢就丢吧,反正不值几个钱。
挖了一会儿,禁卫们已经挖出一个大坑,虽然是新土比较好挖,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这棺木,埋的也太深了点。
明珩走到墓碑前,修长分明的手抚上那一个‘琦’字,慢慢刻画着,嘴角扯起一个冷笑:“今日是你的头七,墨平之那个老匹夫连家都不让你回,便把你下葬.....别怕,我来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道:“你没死,对吧?”
自然没有人回答,只有沈默和身后一对禁卫看着他对着墓碑自言自语,摸不着头脑的同时还有些毛骨悚然。
其实这倒是墨平之和李氏两人听信了那道士的话,‘墨雅琦’非人,乃是妖,怎能以常人来算呢,妖就该挫骨扬灰才成;就连这墓碑,也不是给‘墨雅琦’的,而是基于墨平之心中那少得可怜的愧疚,给他心中真正的女儿做了个样子,好不让她做无主之魂,四处飘荡。
可是那棺木还在墨府中摆放着呢,只等过了头七下葬,虽然是个幌子,而明珩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没有人知道。
禁卫们还在继续往下挖,一抔抔土被扬在坑外,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
至此,那棺木终于显现出了半个角。
此时,一阵高亢的叫声突然从山那边不远处的小道上传了过来:“九皇子!!不可!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