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个。”胡沙指着场地中间,被许多人围起来的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梳了个头顶的发髻,穿了黑色的铠甲,似乎扮演的是带兵的将领。身高和样貌在普通人里算出色,但丢美人如云的娱乐圈,又普通了。
“他以前就跟我一样,是个混的。天南海北泡剧组,打杂,扛道具,当群演,做群头,混副导演。后来不晓得走了哪里的门路,上了个什么节目,莫名其妙就红起来了。微博粉丝,上千万啊——”
李恒一多半没听懂。
“粉丝团,哗哗地造钱。去哪儿都有人跟着,天天拍杂志,上广告,还艹粉。”胡沙羡慕地吞口水,“这个电影,你猜他能拿多少钱?”
“电影?”李恒皱眉,“这就是电影?”
“拍,现在是在拍,拍好了再制作,然后拿电影院去放。”胡沙无语,摸出手机来,用珍贵的流量点开视频网站,给他放了个片段,“就这样的,叫电影。”
李恒见过这小机器,那些用他马拍照的人,都用这小玩意。偶尔响了,接起来还能通话。他以为便是顾皎所说的手机,没想到居然还能看电影。当真是,有些神奇。他看着里面漂亮的人物动作和布景,再抬头看看萧瑟的现场环境,里面和外面显然不一样,便疑惑道,“拍出来,还能那样啊?”
“技术啊!”胡沙摇头,“现在技术好,再丑的也能给一帧帧P美;再特效上去,啥人都能做明星了。要我说,那人还没你一半。”他嘿嘿一笑,“五千万啊,这电影他拿五千万。”
李恒对钱没概念,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将这几日得的钱都掏出来。他道,“胡沙,这些钱,能换你手机吗?”
胡沙摇头,“不行,你自个儿买去。”
“那换打电话?”
“给谁?”
“我娘子。”
胡沙看他一眼,再看那叠钱,“你疯逼了吧?都是兄弟,打个电话而已,谁要你钱了?”
说完,他将手机丢过去,“打吧。”
李恒拿了手机,却不晓得如何操作。胡沙再叹一口气,夺过手机,“号码?”
李恒将顾皎交待了许多次,背得滚瓜烂熟的一组数字说了出来。
胡沙输入,按下拨打键的时候却迟疑了。他问,“你个大男人都没手机,也不会用,你老婆咋有的?她是哪儿人呢?干啥的?多大年纪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甚都会。”李恒道,“海城人,在海城大念研究所。”
胡沙瞠目结舌,那手指怎么也按不下去了。他吞了吞口水,谨慎地问,“你呢?哪个大学的?”
李恒道,“我没上过学。”
呵呵,没上过学的,配女研究生?还跑?还追?立马脑补出一场名牌女大学生被拐卖的大戏来。
胡沙虽然混了十多年社会,基本的人性还在。他看李恒面相偏嫩,便道,“兄弟,咱说话直,你千万别介意哈。”
“你说。”李恒人生地不熟,正缺个热心的导师。这胡沙看起来有点二傻子,胜在健谈。
“你爱你老婆吧?爱的吧?人跑了,你还来追,千真万确爱,是吧?你虽然长得是好,可现在是什么社会?金钱社会,权利社会,现实社会。她家里人能让她一研究生嫁一个没读大学的人?”
李恒没少听顾皎叫自己文盲,琢磨一番,确实在岳丈和岳母那处不好解释,便道,“那该如何?”
胡沙见李恒上套,只当自己拯救了一失足女性,颇有成就感。他开口胡咧咧,“大城市独生女,能供上名牌大学研究生的。找对象的起码一条,学历相当吧?学历不成,人才要好——”他顿一下,小子长得人模狗样,占便宜的,“最要紧,男人得挣钱养家。你总不能,要女人养的吧?”
“两个人差距太大,闲言碎语太多了。她亲戚怎么说?她朋友怎么看?她那些同学,你跟人家有话聊吗?得补短板,读书太晚,挣钱不晚啊。只要有钱,有足够多的钱,啥事不能成?你说是不?”
李恒瞥胡沙一眼,没说甚,只盯着前方看。
钱和名,不那么重要,但也非完全不需要。
若是有了它们,倒确实能给皎皎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跟你说啊,我这里有个好活儿。一制片人朋友,要开一节目,就缺长得好的帅哥。你也别先去找什么娘子了,跟我干,挣钱去——”
胡沙话没说完,听得一阵马嘶。还没回神,李恒便冲了出去,那速度快得几乎眨眼不见。他惊慌地站起来,见下面人在拉白电和皎雪,马似乎不乐意了,撂蹄子要踢人。一群怂货,慌得丢了缰绳,可马上还坐着人呢,眼见着便要栽倒了。
幸好李恒去得快,一手拉一个缰绳,两腿扎沙地里用力,还扬起一片飞雪来。慢动作一般,居然硬生生将要惊的马给停下来了。那一身红披风甩出凌厉的弧线,披风扬起来后露出的精美银甲衬出无匹的贵气的锐气来,直看得马上的男女演员愣神。
胡沙摸摸下巴,腰力和臂力够强悍的啊。
那动作,那身段,比组里常用的几个武指利落不知多少。
负责演员的副导来问,“沙子,从哪儿找的人呢?马靓,动作靓,人也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