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嗅了嗅:“你和他喝了酒?”
君瑶轻轻撩开车帘,说道:“只喝了半杯,还没尝出什么味道。”顿了顿,“还是红炉绿蚁好喝,这几日我们酿的杏子酒也好了吧?不如让栖云小筑的人送些来?”
明长昱面色稍霁:“不如杀几条鱼下酒?”
君瑶笑得眉眼一弯:“鱼很难吃的,有那么多刺,下酒菜最好是龙肝凤髓。”
明长昱失笑,伸手搂住她的腰:“龙肝凤髓?”
“嗯。”君瑶点头。
明长昱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龙肝凤髓哪儿比得上你。”
君瑶仿佛真有些醉,她倚着窗边透气,静了静后才轻声说:“侯爷才出宫吗?和皇上商议了这么久?”
明长昱轻哼:“一出宫就来找你,结果你竟不在。”
君瑶头皮一麻,立即转移话题:“侯爷早就知道李青林的真实身份?”
“是,”明长昱并不隐瞒。
君瑶侧首:“既如此,你也应知道,那日他带着人如此张扬的去凌云书院,是有目的的。”
明长昱冷然道:“是。”
君瑶说:“所以,你才不让我插手此案?”
明长昱点点头,又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是,我担心他居心叵测。”
“那……侯爷觉得还有没有其他可疑之处?”君瑶斟酌着问。
明长昱挑眉:“其他可疑之处?”
君瑶面色微微暗沉:“于慎匣子里的东西,难道和这个案子没有丝毫关系吗?”
明长昱知道她担心什么,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说道:“正在深查,会有结果的。”见她一副不甘心想要追问的样子,明长昱又说道:“的确是有线索了,但是线索来得不易,若轻举妄动恐会打草惊蛇。为查前朝的案子谋划这么多年,不能出任何破绽,否则……会有人白白丢掉性命。”
君瑶虽然不甘心,却不好再问。她只轻轻哼了声,转而看向窗外。明长昱将窗门关好:“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仔细被风扑了。”
车内暖融融的,茶香伴着悠闲的马蹄声,使人不觉昏昏然放松起来。雨越下越大,由沾衣欲湿化为萧瑟秋雨,明长昱对车夫吩咐道:“前方避雨。”
曲江畔有不少长亭短亭,亭外杨柳依依,枝叶黄绿相间,在雨中越发鲜艳柔韧。明长昱与君瑶入了长亭避雨,天青烟雨里,江天一色,长亭向晚。江上小舟翩然,江流婉转绕环之远,是繁荣鼎盛的京城。
两人就着石桌石凳休息,几名侍卫守住长亭外,还将车上的暖茶搬了下来。
“冷不冷?”明长昱借着给她递的的功夫,顺手探了探她的手指。纤细粗糙的手指温温软软,让他不想释手。
“不冷,”君瑶说。
明长昱瞧着亭外的雨,见四野无人,雨声入耳,仿若天地间只有他与君瑶两人,此情此景,堪称良辰好景。他与她并着肩,说道:“今日皇上单独留了几位大臣,商议好赵家之事后,我向皇上请了一道旨。”
君瑶疑惑地看着他。
明长昱说道:“你刑部有一段日子了,破了几个案子,也算是有功在身。我便向皇上请旨,让你调入大理寺,皇上已经准了,下月起,你就不必去刑部了。”
君瑶既惊讶又意外:“我在刑部做得好好的……”
“你继续留在刑部,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明长昱温言说道,“你入刑部,是因为发现唐延与刑部的人有来往,当年刑部彻查君家之案,他是负责构陷君家的人之一,与刑部有秘密往来也是有的。而今刑部上下的人我彻底清查了一遍,没有可疑之人。”
君瑶蹙眉,她在刑部如此一段时间,实则也将刑部的人暗中查看了一遍,甚至借着隋程的名义去过刑部的卷宗库,看了每一位刑部官员的脚色,刑部上至尚书,下至衙役,都没让她发现破绽。
明长昱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若是刑部有线索,我安插进去的人早就查清楚了。”
君瑶又是一愣。原来明长昱也怀疑过刑部的人,当年前朝的案子与君瑶的案子,都经由过刑部审查,若当真丝毫没发现,那便大有可能是刑部的问题。是以此后明长昱在刑部安插了人手。多年过去了,那人始终悄无声息,没传出任何消息。明长昱推断,即便刑部曾经有过前朝的人,如今也脱身离开了。
见君瑶依旧是一副木讷的模样,明长昱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试着想想,如今暗中查前朝案子的人是我,跟在我身边,岂不更方便直接?”
这倒是有理,君瑶点点头。她并不是不愿去大理寺,只是在刑部久了,有些不舍罢了。转念一想,这京城虽大,但衙门就那么几个,即使离开刑部,也不至于与隋程李枫等人彻底失了联系。
于是她爽快地应了,问道:“不知我去大理寺,所任何职啊?”
明长昱说道:“大理司直。”
君瑶僵了僵,“大理寺直?不错。”
若没记错,当年兄长也是从大理寺直做起的。虽只是从六品的小官,但……有机会到地方查检案子,与钦差无异。君瑶模糊地记得,似乎兄长便是从地方查案回京之后,开始奉皇命着手查前朝之案,最后竟被治以勾结前朝乱党的罪名,抄家流放。
幼时的记忆叠荡而来,君瑶不由抬手抱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