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我也是听老板说的。他常年与种茶的人打交道,消息比我灵通些。”茶博士说道。
“原来是这样。”明长昱点点头,递了赏银给他,茶博士千恩万谢,尽心尽力地斟了茶,见明长昱与君瑶没有其他吩咐,便不再叨扰自行退到一旁了。
君瑶抿着清茶,低声问道:“你觉得茶博士的话有几分真呢?”
明长昱默了默才说道:“他没有说谎,但他话中的信息是真是假,就需再深查了。”他稍稍沉吟,低声道:“生意人有生意人的门道和消息,我会让人深查这家茶肆的老板。”
君瑶与明长昱两人的心思并不在饮茶,说话间茶水也微微凉了。君瑶也不顾口感,轻轻抿了抿微凉的茶水,明长昱正欲提醒她别喝凉茶,却忽而听一旁扬起一道轻柔带笑的女声——
“公子,雪顶红梅在茶水六分热时饮下口感最好,凉了就涩了。”
君瑶循声转眸,一眼便看到一个做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这女子眉眼精细,生得美貌,气息行动中又有老练之气,看似不像深闺妇人。她身边还带着四五个随从,个个身强体健,都是有身手的人。
君瑶与明长昱初入晋州,并不像太引人注意,她便只是向那年轻妇人轻轻颔首,说道:“多谢提醒。”
妇人弯唇而笑,霎时间如一抹焕然的亮色,别有风情。她吟吟说道:“若是让茶博士在茶中加入牛乳与姜片,可压住冷茶的苦涩。”
君瑶依旧感激地对她说:“多谢。”却是没有去唤茶博士。
那妇人还欲与君瑶说话,明长昱却将君瑶的注意岔开,那妇人见插不上话,便只笑意吟吟地品茶,不做声了。
明长昱将君瑶面前的冷茶换下,低声道:“往后若是出门,你我尽量扮作夫妻好了。”
君瑶口中涩然带甜,问道:“为什么?”
明长昱瞧着眼前的偏偏少年郎,她诱人而不自知,浑身释放着动人的神采,越是如此,越让他不忍将她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恨不得将她私藏起来,不让男人看见,更不让女人看见。
他明利的眼眸轻轻一眯,说道:“你成了有妇之夫,别人才不会觊觎你。”
君瑶失笑,双颊泛起红晕。她其实也不愿与那妇人交流,为免明长昱面色太难看,她主动提出离开。
而就在此时,茶肆里突然生了变故。
暖阳溶溶光线突然被几道人影重重挡住,有几个男人带着不善之意横行入了茶肆,径直走到了那美貌妇人的桌前。
妇人的随从见状立即上前阻拦,两方人怒目而视,情形不善,一瞬间气氛犹如□□,一触即发。热闹的茶肆似被浇了冰水的热锅,瞬间冷寂下来,左右上下的人,纷纷看向那美貌的妇人,眼底皆露出担忧。
那年轻妇人抬起纤纤细手,稍稍拦下随从,含笑看向为首的男人:“张老板,真是好巧,不如坐下喝一杯茶。”
张老板眼尾的细纹陡然加深,嗤然一笑:“哪里是巧,我是特意来见魏夫人的。”他挥开挡在身前的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年轻妇人身前,浓眉一扬,加重语气说道:“魏夫人的茶如今是晋州城最难得的,千金万两都不见得能得到,我若今日不来,岂不是要错过魏夫人的茶?”
三言两语间,明长昱与君瑶已大约获知了这年轻妇人魏夫人的身份。在入晋州之前,明长昱早盘查过此地的茶商,却从未听说过这位“魏夫人”。难道她是最近才发迹之人?亦或者,她只是某位茶商的妻子,从前未露过面,最近才出来行走而已。
这位张老板,明显来者不善,敢在热闹的茶肆里给魏夫人难看,明显没将魏夫人一介女流放在眼里。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魏夫人从容而坐,款款布置好桌上的茶盏,轻笑道:“张老板要喝茶?贱妇亲自为你煮一盏就好,煮好了亲自让人给您送到府上,何必劳你多跑这一趟?”
张老板面色阴沉,狠狠地捏紧茶杯,冷笑道:“上月新出的茶,我本早就预定了,为何你转手却将货交给小雅茶肆的老板?魏夫人,这两年茶紧缺得很,你若不出货,我的生意就难做了。”
魏夫人瞬间勾唇:“张老板,只能说你与我的这批茶没缘分。一来茶源本就少,我家茶园子里的茶收成也不好,二来,小雅茶肆的老板出价比你高。俗话说商人逐利而生,我将货给小雅茶肆的老板,有何不妥?”
张老板面色一黑,顿时羞愤不已,看魏夫人的眼神更是带了深切的鄙夷和蔑视:“你一个女流,阴气太重,本身就不详,哪里镇得住那些世代相传的茶园子?别不是女人的污气弄脏了茶园,才致茶叶不丰收吧?”他轻叹一声,轻薄的眼神将魏夫人上下看了个遍,又叹道:“魏夫人如此姿色,可惜命格太阴太硬,克死了丈夫成了寡妇,成日里定然孤苦无依,不如这般你看可否——我干脆将你纳进门,我命格硬,阳气也重,定然会将你家的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说罢,他发出狂妄的笑声,随他而来的几个男人也张狂大笑,笑声极其刺耳。
魏夫人脸色苍白,娇盈的身躯微微发抖。须臾后,她扬声打断破锣般的笑声,说道:“晋州的茶商自来有一套规矩,若是想与人谈条件,就要有本事赢了对方。若张老板想要我的货,那就让我看到真本事!生意人以和为贵,张老板强行逼人,这样的名声传扬出去,对你的生意恐怕也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