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触不知道,好辛经过三日的走访,发现沈子昭的后宫异常和谐,每人几乎都是只在自己宫苑内玩,又因实在无趣,又个个都能寻摸出各式各样的有趣玩意儿,寻摸成了能工巧匠做做摆件,或成了书画大家妙笔生花,或练就一身防身武术,千奇百怪,什么领域都有,能人巧匠遍布。
偏偏都对好辛没什么上心,对她的态度都是:“啊,陛下,来啦?坐吧。”或者“啊,陛下,您要走了?走吧。”
好辛突然有点想念罗之乐那个娇俏妖媚的劲儿,都说人家是沈子昭最信任的,真的是因为她与沈子昭相处时间最长。剩下的妃嫔有的连沈子昭一面都没见过,十分安然和谐,什么争先恐后地吃醋抢皇上,互相给对方下毒下药上位的剧情都没有。
而且居然对“皇上根本无法把她们的名字和脸对上号”这一事实十分淡定,仿佛知道早该如此。
好辛不信邪,这个偌大的后宫居然一点风吹草动都起不来,到第四日,所有嫔妃里,她没见过的只剩下那位据说是有疯病的芷贵人余芷音。
余芷音的芳矜宫与太后的朝鸾宫比邻,好辛站在这宫苑门前,望着斑驳锈迹的宫苑牌匾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门角还结了几张蜘蛛网。而且宫里的殿门白日里都是大开着的,唯有这扇居然紧闭。
显然一直没有人在打扫,她觉出了一份惨淡和凄凉,还有一股浓烈的扑面而来的诡异感。
洪公公心有余悸地道:“陛下……咱们还是别进了吧,这个宫苑不吉利……”
第11章 疯子
虽然好辛也是这样觉得的,但毕竟是沈子昭皇宫里的宫苑,说不吉利也不是那么回事,天子脚下哪有什么不吉利的地方。好辛自诩浩然正气,小鬼见了都得躲着跑,加上她向来也不信鬼神风水之说,便直接推门进去。
沉重的吱呀声,拉扯断的蜘蛛网,还伴着叮铃铃的一串铜铃声,又一阵阴风吹过,再次把悬在殿门两边的串串铜铃吹起,好辛受此一惊才注意到,宫门内居然有一个圆环咒阵,猩红之色,似用鲜血沾手指画成,邪气中透着阴森。
好辛略微懂得一点,这是祭祀鬼神的符咒,以血为媒,曾经小时在皇宫里的一场除邪大典上见过类似的图案。
这宫里气息阴森寒冷,不像是活人能住的地方,倒像是荒芜无人已久的冷宫。
阴森森的宫殿尚不能给她什么震慑,等她看到这里唯一的活人时,才震住了。
那是一个白衫的女子,说是白衫,其实仔细一看就是大家所穿的里衣,可这人完全穿出了另一种松松垮垮的疯癫感觉,衣袖勾丝破烂而飘,裤脚有许多缺口,仿佛是被火给灼烧出的残边。
女子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片,虽说好辛她向来也邋邋遢遢地不爱打理头发,但尚且还是有个型的,眼前这人的头顶已然成了一堆蓬松杂草。
她只得远远看了个模样,尚看不清脸,倒是听她哼哼呀呀嘴里似是在唱着什么,手中抱着个物什不停地抚摸注视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宫殿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这就是余芷音?
好辛一抬脚,也不知是脚下绊住了什么东西,竟摔了一个趔趄,低头一看,原是类似绊马索的细线,两边拴着铜铃。
先前在军队带兵打仗,尤其打野游战时,绊马索这玩意可是没少遇到过,看来她在宫中安逸久了,竟眼力也下降不少,察觉不出这东西的存在了。
洪公公见她险些被扳倒,一双八字眉竟一瞬间怒发冲天:“竟敢谋刺皇上!不要命了?!”
坐在宫苑正对着的殿门前的女子似是一点也没听到,依旧自顾自地抚摸、注视着手上的东西,嘴里念叨着什么。
等好辛一走近,她听清了。
“……小乖乖,别淘气,淘气不得爱。小宝贝,乖乖睡,抱着你的布娃娃……”
她在哼歌,听歌词好似本是个童谣,可此人唱出的调调偏偏轻幽,布满了诡异阴森的气息,待看到她怀抱里的死猫时,才彻底地令好辛那股一直没打出来的冷战从脚底板直至头皮。
那猫已瘦成了一副皮包干骨的模样,身上骨头尖尖地突出,双眼瞪大,全身皮毛肮脏粘连在一起,似是挣扎许久才痛苦气绝。
“你!……”
“小宝贝,乖乖睡,抱着你的布娃娃……”
余芷音哼歌不止,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猫尸,眼神温柔慈爱,似是面对着心中最宝贵的宝物。
洪公公道:“大胆!居然无视陛下!”
刚好鬼童谣的最后一句哼完了,余芷音猛然一扬下巴,似是在做最神圣的仪式,双臂抱猫尸举高,嘴唇大开,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狂暴残忍,两手一分,猫尸摔到地上,骨架裂得粉碎。
好辛下意识闭眼未看,待再睁开时,眼珠猛然一窒,那个刚刚手摔猫尸的女人竟站到了她的面前,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相闻,正对着她。
余芷音的肌肤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枯发在鬓角轻微晃动,双眼似死鱼般瞪着她,好辛实打实地被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心脏扑通地跳个不停。
“……原来是陛下啊。”余芷音咯咯笑出了声,也退后两步。她的嗓音很好听,如青珠洒落玉盘,叮叮咚咚,笑声本应也很动人,偏偏她笑得渗人,仿佛把牙齿咯吱咯吱地嚼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