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跟随芸熙多年,自知自己刚才因为心急险些失口,连忙跪地道:“如雪知错。”
待进了殿掩住房门,芸熙急忙道:“刚刚跪在了鹅卵石上,膝盖可有受伤?”
“不碍事,不碍事。”如雪拉住芸熙的手,眼中的光芒随烛火跳动,压低了声音道:“格格,奴婢回过府了,跟九爷说了这一切。九爷答应了奴婢不轻举妄动。”
难得啊。
听到如雪的话,芸熙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只是…”如雪咬了咬嘴唇,“爷答应了奴婢之后去了八爷府。想来是去找八爷商量对策了。格格,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芸熙心中百转千回却始终没有头绪,无论如何焦躁不安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一连几日,春禧殿都安静的像是与世隔绝。
没有胤禟的消息,芸熙几乎夜夜无眠。
又是一夜无眠之后,到凌晨十分芸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沉溺于梦中——
梦中场景转换个不停,一会是杭州城外的灵隐寺,一会是现代家中,一会又换到了西北。
那个熟悉的断崖,何图死掉那天晚上的圆月都是那样的真实。
彼时匕首插入何图胸膛的那一刻,芸熙是带着错钝的坚决。
梦中的芸熙握紧了匕首再一次扎入何图胸膛的瞬间,何图的脸变了形,狰狞的仿佛来自地狱,伸手拔掉胸口的匕首阴笑着靠近芸熙缓缓说道:“九福晋,你真以为预知一切便是一劳永逸的事么?你可知道,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说罢,将芸熙推入悬崖。
梦中的芸熙由于双腿不自主的抖动,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睁眼就看到了胤禟兔子般的双眼,伸手将她搂在了怀中一下一下摸着她乌黑冰凉的发说道,“别怕,有爷呢。”
床前月华疏朗,花枝影曳,胤禟身上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芸熙将脸埋入他的胸膛用鼻尖轻轻磨蹭道:“我没事…我只是梦到了何图。”
胤禟的手在芸熙的胳膊上轻轻拍着,一边说道:“ 前几日皇阿玛称病不见任何人,今日上朝,还未等我提及此事,皇阿玛便与我说钦天监说这天象只是几日,委屈你在宫中住几日。”
“嗯,不碍的。”
“芸熙。”胤禟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皇阿玛圈禁了大阿哥。是三哥…告发大哥在家中行魇咒之术,皇阿玛震怒。”
一夕之间忽喇喇大厦倾塌。
“可是八哥说,据她所知大哥虽恨太子,却没有在家行此巫蛊之术。”胤禟叹气,“可八哥说此事表面看起来颇为实锤无法翻案,而且皇阿玛的态度很明显… 大哥此生解禁的希望只怕是微乎其微了。”
胤禟话音刚落,窗外喜鹊喳喳的叫声传来掩住了芸熙细不可见的叹气。
“大阿哥锋芒毕露,这个下场也许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的。”芸熙说着,忽然蹙紧了眉头道,“阿禟,近日朝堂上四爷的态度如何?”
“他?”胤禟颇为不屑,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他恨不得与我们所有人都断了来往。哦,不,除了太子。命人暗中给太子送东西,当爷不知道?”
暗中?若真是暗中,以四爷的个性又怎会让八爷等人随意查出?
别人不知道便罢了,芸熙却是极为了解的。四爷这是揣摩透了康熙的意思,帮着康熙给太子铺复位的路。
四爷府。
“爷,宫里来人送信了。”
晌午日头晴朗,来人进门时四爷正靠在暖阁床前的炕上看书小憩。听到动静,并未睁眼手指微动授意来人继续。
“大阿哥已经被圈禁,朝中原先支持大阿哥的朝臣全部噤声,都在观望状态中。娘娘说,皇上想复立太子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爷只需挑个实时机上折子即可。”
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胤禛心中沉吟着,轻轻从喉咙中送出了一个嗯。
“九福晋已经被软禁了小半月了,再有几日便能回府了。娘娘说,未觉得九福晋有什么…过人之处啊。疑问爷为何非要将她软禁在宫中?”
听到这话,胤禛睁开了双眼。如墨点的眸子中闪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手指不自觉的敲点着案几上的书,半晌没有说话。
“告诉娘娘,我自主张。”胤禛悠悠道,“告诉三哥院儿里的,是时候让三哥趁热打铁了。他的亲王之位,想必已是唾手可得。”
“是。”
第81章
天气渐寒,又连着下了几场雨后,京城上空的大雾始终缭绕不肯散去。
这样阴冷潮湿的时气,最是让人难受。身上的衣衫也仿佛像是总晾不干似的,一掐一把水。
富贵人家受不得这样的寒气,自然早早的燃起了银炭。
“福晋,该起身了。”
“嗯。”纱账内三福晋子佩轻轻出声,随后传来丝绸锦缎与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习秋呢?”
“习秋姐姐出门去给福晋备早膳了。”那婢女手脚麻利的打开纱账将旁边准备好的漱口玉杯端到子佩眼前,声音似是百灵鸟一般,“早上习秋姐姐给福晋备下的杏仁豆腐不知被谁打翻了,这会在重做呢。福晋稍候便是。”
习秋抬头看向婢女,眼含笑意:“小嘴儿伶俐的很,瞧你眼生,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