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摩挲着手指,继续道:“不过,珉州刺史并没有背叛朝廷,或者说,江蓁还没有得逞,她带的人都是淮南王给她差遣的人手,毒兽也是玉镜公主留下来的,与珉州刺史毫无关系。”
姬珧听他说完,才想起自己原本要回沅州的,这一耽搁,也不知道玉家那边怎么样了,宣承弈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解答她的疑惑:“因为淮南王出尔反尔,玉家人现在都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再不会相信他了,玉琅风那日被炸伤了两条腿,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玉家三房对淮南王恨之入骨。”
“佟沅是从珉州直接回沅州了,现在,他手中的那批图纸都可以投入生产了。”
姬珧昏迷了三日,堆积的事务实在是多,宣承弈面面俱到,娓娓道来,等他说完,姬珧意识到不对劲了,眨了眨眼警惕看着他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宣承弈瞥了她一眼,不回话。
姬珧立刻露出凶恶的表情:“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久。”
结果面部表情太狰狞,太用力,扯到她肩膀上的伤口了,姬珧闭上眼咬住唇呻、吟一声,宣承弈赶紧扶着她手臂,手忙脚乱:“怎么样?有没有事?”
姬珧虚虚地叹一口气,心想她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活了二十多年,反倒变得越来越幼稚了,她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看着宣承弈,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很信任你,愿意什么事都让你知道,在外面,你代表的就是我,永昭长公主,这是我对你的偏爱。”
“但你也需时时刻刻记得,你的命还在我手上,我可以随时让你死,所以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这是我对你的警告。”
她在那推心置腹面容严肃,宣承弈却一脸镇定地解她的衣服,姬珧就穿了一层里衣,他很快就剥开她的衣襟,姬珧觉得肩膀一凉,厉声喝止他:“你干什么!”
“伤口有些裂开了,我重新给你上药。”说罢,他去床边的龙头橱上拿了药箱,走回来,认真地看着她的伤口,拨动玉瓶洒下药粉。
疼痛钻心,姬珧只顾的忍疼了,咬着牙骂他:“轻一点!”
宣承弈却道:“就算你算计我利用我威胁我,也不用担心我会背叛你,我不是因为你的威胁才选择留在你身边的,我留下只是因为你是你。”
姬珧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一番话,抬眸怔怔地看着他,过不久,宣承弈起身,将她的衣服拢上:“包扎好了,这样是不是就不疼了?”
姬珧:???
合着只是为了分散她注意力?
宣承弈让她躺下,并告诉她这几日都需要卧床,姬珧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事,可又想不起来。
宣承弈坐在床边,忽然问她:“你刚醒来时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像是被吓醒的。”
姬珧脑中一团迷雾,她闭着眼想了想,却什么都想不到,睁开眼,她道:“忘了。”
随后又叹了一声:“也许是个无关紧要的梦吧。”
良久地沉默过后,宣承弈像是才想起什么,说道:“哑奴死了。”
姬珧没说话,半晌之后才点点头:“我知道,他留下来替我们挡住江蓁他们,九死一生,怎么说他在我身边也侍奉两年了,他的后事,你办了吗?”
姬珧说话时,看不出一丝异常,宣承弈始终凝视着她脸色,直到对方因没听到回应而转移目光看向他。
宣承弈道:“我把他葬了。”
“那就好。”姬珧转过身面向里面,声音有些微弱,“我还是有些累,等恕儿来,再叫我吧。”
“好。”
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直到门被关上,姬珧才猝然睁开眼。
那双眼琉璃易碎,包裹着世间最复杂的温情。
有些话她永远不会问,也不会去求证,往事终会随风逝,每个人都会挑中那条对所有人都最好的路,继续往下走。
这一觉睡过去,没想到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十分,姬珧睡得昏沉,睁开眼时脑袋都是嗡嗡的,想要扶一扶额头,没想到手被人抓着。
“皇姐,你醒了!”
姬珧听到恕儿的声音,睁开眼瞧了瞧,再去看外面的天色,颇有些无奈:“我又睡了这么久……”
姬恕的目光始终粘在她身上,一眼都舍不得挪开,见皇姐面色尚好,没有憔悴病态,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是松开了。
姬恕望着她的脸,眼中情绪翻涌,到最后只剩下低声低语的请求:“皇姐,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不要挡在我身前了。”
姬珧受不了他那个眼神:“还想有下次?绝不可能,我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第二次。”
姬恕还要说话,姬珧摆了摆手:“我饿了,好饿。”
宣承弈正好推门进来,手中提着食盒,一共有三层,姬珧眼睛亮了亮,赶紧命侍女服侍她洗漱,结果回来之后看到桌子上的清茶淡饭,她又蔫了:“本宫怎能吃这种东西。”
宣承弈道:“你在病中,不能吃荤腥,忌生冷辛辣。”
姬恕也道:“等皇姐病好了,朕命御膳房做皇宴给皇姐吃。”
两个人态度都很强硬,姬珧也实在是太饿了,便认命地吃光了所有食物。
在两人的严格看管下,姬珧很快就痊愈了。五月中,京中收到密报,说淮南王在封地集结兵马,有起兵之兆,果不其然,没出五月底,淮南王就举旗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