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听了她的话,也不躲闪了,屁股往地上一坐,拍腿就哭喊起来:“娘,你这说的是啥话?我是不下蛋的母鸡?那花儿和梅儿是怎么来的?”
“要不是怀第三胎的时候伤了身子,我怎么会这么多年无所出?我当时是因为谁?”
“我苦命的儿啊,你就这么离我去了,娘命苦,没能保住你啊,娘,您打吧,打死我吧,我好给我那苦命的孩子作伴儿!”
李氏哭喊的声音很大,可是却光打雷不下雨。
站在那里的叶蓁停顿了下,这才继续哭泣,事情似乎往什么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心好累,她刚刚明明说了,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为什么祖母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还说了这样的话?
看来和这一家子人说话,不能太过曲回,要直接一点,因为他们自带装聋作哑的本事。
叶蓁吸取教训,决定改变策略,抢在赵氏做出反应之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
哭叫出声:“祖母,我是亲眼看到唅月姐推我入河的,怎么是冤枉她呢,我知道您平时疼惜唅月姐。”
“可我也是您的孙女啊,我背上这样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头,还怎么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难道就只有你们会吗?
她也会!
说完这句话,叶蓁低头就向祖父傍边的炕角撞去,这一变故,终于让叶方不能再干坐着了。
比他动作更快的,是三房叶正立,他一把拽住从身边经过,不管不顾往前冲的叶蓁,劝慰道:“三叔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死字可不能轻易挂在嘴边!”
呵呵,那刚刚你媳妇哭喊时,你怎么没有站出来?
叶蓁心里嘲讽,表面上却嘤嘤哭泣着:“让我死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与其被祖母冤枉死,我还不如撞死算了!”
她为什么会在河边流连,给了叶晗月可趁之机?
还不是因为这一大家子人,唯有他们一家天天做活,却连吃个半饱都做不到,所以她才会到河边,希望能抓几条鱼吃。
父亲还算好些,是祖母的亲生儿子,虽然不得她喜欢,可毕竟田里的活要指望他,在吃食上勉强还能和其他儿子一视同仁。
可是他们就不行了,不管是今年已经十二岁的哥哥,还是她自己,又或是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弟弟,这么多年,连一次饱饭都没吃过!
从记忆中知道这些的叶蓁,第一个反应就是为这家人不值!
凭什么?
就因为家人老实肯干吗?这明明是一种良好的美德,不应该成为被怠慢欺负的理由!
赵氏不干了,什么?竟然有人比我还能闹腾?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一骨碌从地下站起,枯树皮一般的手指指着叶蓁。
吐沫横飞的大骂起来:“死!让她死!这就是个讨债鬼,我养她吃,养她喝的,又不是大官家的姐儿,说她几句就不行了?”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和月丫头能比吗?我月丫头以后可是要嫁到大户人家的。”
“你呢,就是配个泥腿子的命!在这瞎折腾什么?再瞎折腾,我一巴掌呼你脸上!”
听听?这是一个当祖母的人应该说出的话吗?
就算叶蓁已经从记忆中知道祖母偏心,但真面对了,还是觉得心寒不已。
不行!她原本的设想是行不通了,祖母的偏心已经到了骨子里,就算把事实摆在她眼前,她也有装睁眼瞎的水平。
余光看了祖父一眼,注意到他脸上此刻的犹豫,心念转动间,猛的挣脱三叔的手。
“咚”的一声在祖父面前跪下,眼眶含泪的说道:“从小祖父您就教诲我们,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可是孙女不明白,唅月姐明明做错了,为什么孙女就说不得?孙女这次掉河,如果不是桃儿姐恰巧路过,救了我性命,孙女就只能做河下的一具枯骨了。”
“孙女贱命一条,不值得祖母花费铜板请郎中,不值得吃几个鸡蛋,几把栗米补身子。”
“孙女知道祖父祖母疼惜晗月姐,可是孙女还知道一句话,过而不改,是谓过矣,难道要等唅月姐做下更大的错事,才加以教诲吗?”
第5章 惩罚
这一番话,叶蓁说的是字字清晰,又快又稳,就像是无形的巴掌,打在赵氏和叶方的脸上。
叶方抬起眼皮,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她,似是没想到以往从没关注过的孙女,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和他的反应不同,赵氏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跳着脚的指着叶蓁骂道:“你个黑了心肝的丫头片子,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你竟敢这样咒自己的……”
叶方猛地扭头爆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赵氏楞了一下,突地往地上一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起来:“丧良心啊,我嫁到你叶家三十多年,给你生儿育女,给你做牛做马,临到老了你竟然这样对我,我不活了!”
说着就向傍边的桌腿撞去。
“老大家的,还傻愣在那干啥,还不快把你娘拉住!”叶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傍边的叶正德很有眼色的给他顺了顺后背。
大房马氏应声拽住了赵氏,低声安慰着。
叶方指着赵氏,似乎是想骂什么,但看着她苍老的面庞,最后只余一声叹息:“都是当祖母的人了,你这样岂不是让小辈们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