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你了!”纪雨宁用被子蒙住头,作势睡去。
结果可想而知,楚珩非逼着她念诗似的念了一大串才算完,纪雨宁觉得嗓子都有些使不上力了,“这都是你让我遭的罪!”
楚珩道:“朕白天遭罪,你晚上遭罪,不是很公平?”
纪雨宁:……好家伙,一语双关哪!
次早两人穿得整整齐齐去慈安宫请安,纪雨宁仿照民间规矩向石太后敬茶,石太后自然注意到她嗓子的异样,“怎么了?”
纪雨宁只得说昨天酒喝多了,将息两天便好,并不碍事,抽空却狠瞪了皇帝两眼。
楚珩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面壁。
石太后只能装作没看见,年轻人胡闹是常事,她原是经历过的,要训斥也没底气。只得轻咳了咳,嘱咐两人善加保重,不可醉酒误事——相信言外之意都能听明白。
楚珩趁机提起要给纪家加官进爵,石太后也没什么异议,区区一个虚衔而已,在京城这个贵族多如牛毛的地方实在不值一提,她倒是想恢复石家的爵位——因着石家父女参与诸王之乱,如今家族受到牵连,石父已于狱中自裁,石景兰流放,不但家产被抄没,连石景业的世子位也被掳去。
石太后可怜那些子弟,总想给他们留条后路,然而这个实在是她误会。楚珩本来想让石景煜降等袭爵,是石景煜自己不要的,他发誓要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来,不能光凭祖宗荫庇过日子。
石太后也无法了。
从慈安宫出来,楚珩便笑道:“这会子你该遣人向家中报知喜讯了。”
纪雨宁细想也知道他之前必做了不少功夫,否则石太后不会答应得如此轻易。受人之恩,她只好规规矩矩做了个揖,“那我便替兄长先谢过陛下。”
楚珩睨着她,“你兄长不就是朕,你替朕谢朕,朕听着咋这么绕呢?”
纪雨宁作势要打,楚珩忙捂着头,“你昨晚上亲口承认的,这会子又抵赖,亏你还是个生意人呢,不讲信用!”
这是在御花园里……纪雨宁实在耐不住了,非得给他个教训,两人一路打闹进勤政殿去。
玉珠儿正在台阶下赏花,零星几句从耳边飘过,她诧异抬头,“娘娘为何跟陛下兄妹相称?”
郭胜望着她刚摘下的腊梅,这姑娘怀里抱着玉瓶,倒好像观音座下的仙童一般,没想到心思也纯挚可人。
他自然不好去玷染的,只能含糊道:“这是一种亲切的表示。”
“原来如此。”玉珠儿恍然点头,旋即粲然抬眸,“那,我以后也认你当哥哥,好不好?”
郭胜:……
第97章 、番外二
成婚之后要处理的事情颇多, 纪雨宁倒结结实实忙碌了一阵,除了宫里琐事,如今她正儿八经是各宗室的皇嫂了,谁家夫妻吵架, 都得请她从中调停——纪雨宁都不知自己的名声何时这般显赫了, 她以为这些官家太太该瞧不起她出身才是。
却原来在阮眉的操持下, 那间缫丝厂的生意越做越好,接连又开设了织布坊、染布坊,俨然有与京城最大的织造局别一别苗头的架势。实在是那些女工受够了仰人鼻息看人眼色的日子, 如今纪雨宁不但为她们提供了轻省行当, 还能凭实力拿分红,不必受上头层层盘剥, 如此一来, 自然赚钱的动力更大。且织布绣花本就是个精细活,但凡精锐些的都跳槽到阮眉这里,旁人哪还争得过她们?
眼看着阮眉的名头越来越响, 京中差不多的人家也蠢蠢欲动起来,起初只是些鳏寡孤独之辈、或是贫贱无所依的女子借此混口饭吃, 渐渐地, 连平头百姓也将女儿送到坊中来, 能得一门谋生之计总是好的, 何况这里的刺绣师父免费教授技艺,可比外头那些招摇撞骗的三姑六婆强多了。
纪雨宁是凭着一腔热忱,世家贵妇则是发现了商机,当然其中不乏颇具慧根的, 看出此举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有利于擢升大周朝的女子地位——纵使她们出身显赫, 可面对同样自命不凡的丈夫而言,依旧矮了一截,身为女子,在世上总是要受些闲气的。
正因体谅这些人的苦衷,无论她们出于何种目的,只要真心入股,纪雨宁都来者不拒。她还额外请皇帝帮忙,修订了一条律例,凡此项所得分红皆视为妻子的私蓄,不必充归公中,就连丈夫也无权干涉。
兜里有了银钱,夫人们的气势自然大涨,也难怪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请皇后主持公道了——男人都是花花肠子,也只有皇后娘娘是跟她们真正交心的。
而对于来诉苦的兄弟或臣子们,楚珩则一律摆出爱莫能助的架势——皇后的意思,是连他都驳不回的,还是忍耐忍耐,等下辈子投个女胎罢。
如此以来,楚珩惧内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御史台也终于看清,想指望这位爷重振乾纲是不可能的,选秀的事,也只能无限期搁置下去了。
纪雨宁过完一个清清静静的新年,想起除夕石太后半吐半露问起,打算怎么处置楚沛那孩子,她也想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楚沛是诚亲王遗下的骨血,虽这回遭人利用,险些酿成大祸,可他毕竟是个孩子,石太后的意思也不应太过苛责——人老了总是愈发心软的,何况太后已经在石家之事上让步,总不能连这点心愿都不成全她。
然而楚珩决心已定,“朕打算将沛儿废为庶人。”
杀鸡儆猴,方可立威。纵然楚沛年纪尚小不能明辨是非,可到底关乎国本,如不严惩,日后难免别有用心之人再拿来做文章。皇帝不容许一丝一毫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