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亲王,名誉地位太高了,两口子失和,正常,可两口子失和,其中一方摔得半死不活,便是大瓜了!
夫妻夫妻,扯不清,也分不了太清,此事,端看朱棣是怎么想的。
“一切都等明日太医会诊之后再说吧。”
又丢下一句,朱楹起了身。跑了一天,他也累了,“我先回去洗漱了,其他的,明日再说。”
徐妙容便咽下想说的话,说了一句:“辛苦王爷了。”
走到门口,朱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多说了一句:“今天早上,岷王去了马场。”
岷王?
徐妙容本能地觉得,他这话,不是随口说的。想到岷王,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绵里藏针,说装死就装死的人。
小袁氏。
难道,此事跟小袁氏有关?
她记在心里,准备一会就叫人出去打听。目送着朱楹往外走,他却驻足檐下,目光落在前头新栽的辛夷树上。
“你……”
罢了。
借着外头的光,朱楹这才看清,方才那棵没看清的树,是辛夷树。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1]
王维的诗出现在脑海里,沉默了一瞬,他抬脚,顺着回廊,走了。
徐妙容既说了让人去打听,不多时,便打听来了最新消息。
原来小袁氏自那日在云华堂知道真相后,回到府里,便开始发癫。只不过,同朱桂不同的是,朱桂的发癫,是没日没夜的骑马。小袁氏的发癫,却是对着岷王念经。
真的经,供奉菩萨佛祖的那种。
什么《金刚经》、《楞严咒》、《妙法莲华经》,小袁氏不仅自己读,还对着岷王天天念。终于,今天早上,岷王被念烦了,爆发了。
两口子大吵一架,小袁氏对着岷王又哭又闹,说出了真心话。
“我这辈子是放不下了!我和徐妙容,一山不容二虎,从此我和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她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嘴上功夫了得吗?胡说,谁不会啊,偏偏她长了嘴,我就没嘴了吗?”
“她这么爱出风头,怎么不住进苏轼的词里?大明文坛没了她,就要垮了吗?大明没了她,就不行了吗?”
“什么狗屁三国,满大街都是赵子龙,见匹马就是夜照玉狮子。应天府的孩子们,都被她害了。人人画马,人人只知,夜照玉狮子。她扼杀了孩子们的想法,她就是个毒物!”
“陛下被她蒙蔽了,杨荣被她蒙蔽了,你们这几个兄弟,都被她蒙蔽了。”
月桃将这些话一一学了一遍。
徐妙容纹丝不动地坐着,心里却觉得,从前怎么没发现,小袁氏的口条如此清晰。
苏轼的词,莫不是“我欲乘风归去”,小袁氏,在咒她死?
“难为岷王忍到现在才爆发。”
她有些感慨。
说小袁氏气量小吧,她还知道用经书来调节心情。可说她气量大吧,这才几天,她又开始做怨妇了。
岷王忍无可忍,想起疯狂跑马的朱桂,便去马场,骑马出气了。
后头的,不用问,她已经知道了。
正如朱楹所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岷王心情不好,肯定没少在朱桂面前叨叨。见了朱桂那匹白马,少不得又把“人人画马”这话提了出来。
朱桂本来就焦虑,一听说全应天府的孩子都在画马,心中扭曲,便回去找朱逊煓出气了。
一切都是因马而起的,追本溯源,一切又是因为那一株金鸡纳而起的。
她无话可说。
这头她为代王府的事情烦心,宫里头,朱棣也在和徐妙云说代王府的事。
“皇后,你怎么看?”
朱棣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摘星楼的栏杆的确年久失修,风吹日晒的,腐朽了。朱桂身子壮硕,那么大个人靠过去,栏杆不断才怪。
一时又想抱怨,谁叫你拿着刀去砍人家的?你不砍人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自作孽不可活,该!
他不护短,所以他问徐妙云。
徐妙云的神情说不上轻松,毕竟事关自己的妹妹,又事关皇家,她叹了一口气,而后才道:“事已至此,臣妾还能说什么?臣妾只盼着,代王快些醒过来。他醒了,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等他醒来……
朱棣摇头,那还不如醒不过来呢。
他心中实在纠结,按理说,出了这档子事,他该大发雷霆的,毕竟,朱桂是大明的亲王,是他的亲弟弟。可,这个亲弟弟实在不成器。
说句难听的,朱桂若不来应天,他眼不见心不烦。反正教子无方的锅,他不背,老爹朱元璋背。
可现在,事是在应天出的事,人是在应天府摔晕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表示出对这件事的关心。
如果人死了,那一切好说,左右不过一副棺材的事。
如果人好好的,也好说,左右不过一纸训诫的事。
可现在,人要死不死,要活不活,他觉得,这事实在太棘手了。
“这群庸医们,连个大胆的话都说不得,朕真不知道,养着他们有何用。”
想到太医们集体会诊的结果明天才出,朱棣有些焦躁。
徐妙云问他:“陛下想知道什么样的结果呢?”
“朕……”
朱棣语塞了。
其实,朱桂若真死了,对他,对百姓,对大明,都是好的。可,朱桂毕竟是朱家人,他作为当哥哥的,怎么会盼着弟弟死呢?他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吗?
他不是。
所以,“朕想要的结果,不一定是最终的结果。”
他还是没有明说。
却问徐妙云:“皇后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或者说,如果有选择,皇后希望,是什么样的结果?”
徐妙云没说话。
好半天,她抬头,目光与朱棣的对上,“代王是陛下的手足兄弟,二妹妹是代王的结发妻子,臣妾以为,二妹妹的想法,比臣妾的更重要。”
这次换朱棣没吭声。
过了许久,他颔首,似默认了,“那便,叫安王妃去探一探口风吧。”
一锤定音。
翌日,一道口谕送到了徐妙容面前。
徐妙容有些懵。
她不理解不明白不清楚,为什么要让她去当这个传声筒?
皇命难违,认命到了代王府,徐辉祖曹氏并徐妙锦三个却已早早到了。曹氏徐妙锦正在和徐妙清说话,她进去的时候,徐妙锦正说到“趁他病要他命”。
他?
毫无疑问,是朱桂。
徐妙容眼睛一亮,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可以穿越而来,让她和徐妙锦成为一家人。徐妙锦,就是她上辈子失散的姐妹!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附和了一句。
徐辉祖:呵呵。
转过头,见是她,“哼”了一声,无情将美梦戳穿:“堂堂大明亲王,还能被你们要了命?你们当陛下的眼线是傻子,王府的护卫是摆设?”
陛下的眼线本来就是傻子,王府的护卫也的的确确是摆设。
徐妙容心道,朱桂家暴,难道是第一天才家暴吗?他作恶,当皇帝的也是第一天才知道吗?做皇帝的不想管不愿管,还不是因为觉得,这些事不重要。
但凡朱桂在府里练练兵,她相信,当皇帝的能立马跳起来,三百六十度把朱桂的脸抽肿。
呵呵。
她也笑了一声。
徐辉祖瞪了她一眼,又看着徐妙清,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妙清,你太……”
徐妙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太软弱了”之类的话,可他咽了一口口水,而后气愤地说了一句:“你太善良了!你就不能趁着没人,再给他脑袋上来一下吗?”
他的语气,满是郁闷。他的脸上,充满了自己没能上场的遗憾。
徐妙容相信,若那一刻他在现场,他一定会抄起石头,把朱桂的脸拍扁。
“大哥所言极是。”
很走心地附和了一句。
“就是。”
徐妙锦也跟着附和。
曹氏见状,“咳咳咳”咳了两声,而后很不走心地打了回圆场:“说什么呢,也不怕人听到。”
“我怕谁听到?”
徐辉祖握了握拳头,脸上依然很遗憾。可一想到,朱桂现在如同一具尸体一样直挺挺的躺着,心中又有些说不出的舒坦。
但这些,却是不够的。
“太医说,他伤得很重,却没说,他一定不会醒过来。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他醒过来,该怎么办?”
他这话有些过于直白了。
徐妙锦和曹氏纷纷看向徐妙清,徐妙容也想知道,徐妙清心中是如何想的,便同样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了过去。
徐妙清有些如芒在背。
“我……”
嘴唇嚅嗫了半天,她好似终于下定决心了,说了一句:“我从前,是想让他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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