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我也将那些埋在地板下，塞在沙发缝里，藏在天花板上的东西塞进了记忆的垃圾桶里。
有什么意义呢？我想，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小玩意而已。
但就在这个有点混乱的夜晚里，我却突然想起了这些被有意遗忘在那里的小玩意们。
沙发缝里是几条从码头偷到的，带着咸湿气味的麻绳，放在那里是为了可以随手抽出来；地板下大部分都是零零碎碎的硬币，以及几颗因为好看所以被我拿回来的玻璃球和蝙蝠侠给过的糖；天花板上则是被精心收集起来的小额钞票，也许还有一些我舍不得动的“奢饰品”……
过去的我一股脑地将能偷到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老鼠洞里，希望自己能靠着它们在哥谭活过一年又一年。
我也确实活下来了——不仅活着，还能蹦能跳，生命力强到钢管正中胸口都死不了。
……杰森死得倒比我快多了。
……考虑到人死两次的可能性比较小，我由衷希望杰森在之后的人生里不要再躺进棺材里一次了。
我身后的杰森打了个喷嚏。
“灰尘好多。”他跟着我跃进窗户。
“毕竟我很久没在这里过夜了……”我慢慢走进客厅，“先在房间里呆一会儿吧，防止蝙蝠侠追过来后会暴露我们的安全屋。”
“可这里难道不是——”杰森摘下头盔，疑惑地看了一圈，“我记得你之前住在这儿，对吧？”
我笑了两声：“你还记得？”
“来过那么多次，我要是记不住也就不用在哥谭住了。”杰森摸了摸褪色的沙发。
他在那边摸来摸去，我则开始撬地板——由于哥谭的降雨量和潮湿程度，多年前藏下的硬币早已锈迹斑斑，不过蝙蝠侠给的糖倒是诡异地保持了原样……怎么做到的？
我将它们放到一边：“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杰森溜了过来，蹲在了我身旁。
“你说你想约我出去——”
“咳！”
虽然杰森猛咳了一声，但他这次的脸终于没有之前那么红了。
“好吧，其实我是回来后才意识到……我对你……呃……”杰森摸了摸他的嘴唇，“我对你有……有好感的。之前一起当小偷，和我当罗宾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的朋友——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傻——”
杰森回来后才感觉到爱情氛围的我起身去拆天花板，没敢接话。
完全没意识到攻击自己的同时还把我aoe到了的杰森蹲在地上叽叽咕咕：“可能那个时期的我就是挺傻的，穿着迪克傻兮兮的红绿灯制服，跟着蝙蝠侠在天上飞来飞去，觉得自己成为了那个闪闪发亮的‘罗宾’。”
“某种意义上，”我避开扑棱棱向下掉的灰尘，“当时的你确实挺显眼的。”
“嗯哼，”杰森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找你——当时我刚和蝙蝠侠解决完谜语人弄出的麻烦，有一位受害者刚好住在这附近，所以……我把他送回家后，觉得可以悄悄来看你一下。”
他又小声说起之后他翻我窗户时别人提供的帮助——韦恩庄园的管家每次都会在蝙蝠车里悄悄放上一个装着甜点的盒子，夜翼会帮他开蝙蝠电脑，蝙蝠侠……蝙蝠侠会突发眼疾,假装没看见罗宾鸟鸟崇崇地拎着盒子的背影。
我将皱巴巴的钞票随手扔开，继续在天花板的隔层里翻东西。
“不过我一直没发现鼠女就是你，”杰森有些尴尬，“我确实感觉你有点眼熟，但没多想……因为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夜翼都没说什么……”
一些陈旧的小盒子，纸条和用过的小刀。
啧。
我到底把那东西放哪了？
我的忙忙碌碌没影响到杰森，他很清楚我在听，所以他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杰森撑着脸，看向了我，“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的想法？”
“因为你好像很少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杰森说。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剩我叮叮当当翻隔层的声音。
这份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杰森也从原本的放松姿态变得忐忑不安，蓝绿色的眼睛闪烁着犹豫的光。
……他可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我的想法……”我摸到了一团刺手的布料，“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杰森。”
“呃，谢谢。”杰森僵硬地说，“但为什么是‘曾经’？”
这团布料由好几条头纱一样的东西组成，当我把它们从隔层里拖出来时，这些廉价玩意自然而然地在我的怀里翻卷开来，又顺着缝隙噼里啪啦地掉了在我的脚边——仿佛一朵过了期的玫瑰花。
五颜六色的花瓣们掀起了一阵薄薄的灰尘，杰森眯着眼咳嗽了两声，又在片刻的思索后想起了它们的用途。
——距离那个闷热的夏天已经过去很久了。
无论是戏瘾大发的莎乐美，还是一人饰演两角的希律王和约翰，似乎都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头纱后，与温暖的太阳融为了一体。
杰森坐在明亮的月光里，用惊讶的眼神看着站在阴影里的我。
“我还以为……”他又看了看那堆褪色的布料，“你早就把它们扔掉了。”
“我本来是想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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