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钻研出了治疫药方,这事也传到了五陵各处。
再加上收容所那里,接连有治好了囫囵个出来的百姓,那些人就是个活喇叭,将这事传遍了闾里街巷。
交门市这里,近两个月因为闹瘟疫,比从前冷清不少。
金氏的粱饭肉羹都不好卖了,她坐在那里赶苍蝇。
如今兴起了什么卫生志,市井百姓也更懂得卫生了,若是看见她这里的饭啊、肉啊爬了苍蝇,多有嫌弃不卫生,扭头不买的。
因此金氏都遮盖住了,闲着就在那用拂子驱赶蚊蝇。
天气凉一些,蚊蝇倒是不多,可她的心照样的着急上火,不为别的,就为这里冷清无人,她的买卖不好做。
家里还欠着无盐氏的借贷钱,马上还得赋税,她家人丁多,也有两间房子,口算钱和算缗钱还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都入秋了,她嘴上却燎了两个火泡。
“阿母,阿母!”
只见季止忙忙的跑进交门市来。
如今生意不好,季虎孩找回来了,也帮着金氏卖粱饭,这里人手充足。
季止听说二凤在高市那里的官营作坊做活,日后做个有手艺的工匠,能够吃穿不愁的,她央求了金氏,也到那里去做活了,挣个钱买饼吃也好呀。
家里不景气,金氏说好的零花钱也不给她了,说是欠着,季止还不知道她,连她在作坊的几个工钱都想贪了去,哪指望她还。
因此自己挣了钱藏着,这会儿身上沾了泥点子回来。
“听见了听见了,叫魂哪。”
没有生意,金氏心里正窝火呢,只见季止大叫着到了跟前,说:
“好事,天大的好事!”
“捡钱了?”
“这回没捡着,是瘟疫有的治了!”
“当真?”
金氏一听,将蒙脸的巾子扯了下来,这也是她听信了那卫生志的法子,闷死她了。
但没办法,她在这里做买卖,一不留神就染了谁的瘟病,蒙个巾子比吃药省钱多了。
“真的,外头有治疫的方子了,身上起了疵疹,去药肆按方抓药吃就成,听说越早吃药,使的钱越少,好的也越快!”
这都是她在官营作坊听来的,那里属于少府,消息快。
金氏的心都喜的抖了起来,瘟疫能治,那这交门市也该像从前似的热闹,她的生意可就更好做了,借贷钱、赋税钱,通通有指望了!
渐渐的,东郊那个方向也不见青烟了。
据说那里的收容所散了,有些身上还有些没好的,也都令回家了,嘱咐
在家里找一间房独居,勿与外人接触,自己按方吃药。
阳城家的妻女便是这样。
这日,田氏令各处收拾了,一家子到巷口来等。
只见季胥乘了一驾朱幡马车到了跟前。
“女儿回来了!”
“阿姊,你终于回来了!”
田氏打量那车怪气派,还拉了那车夫问:
“你是谁家使唤的?”
听说是中郎将家的,要拉着人家进屋吃茶,那车夫不肯,她还在那套近乎的叨咕。
“阿母,你就由人家走罢。”
季胥谢了,拦住她由车夫驾车走了,田氏还在后头稀罕的指指点点,说那车势派。
“阿姊,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好想你呀。”小珠歪过来靠着她道,才走不久,就感觉有些长高了。
“是呀,小姐,你走了五十天,我们都不习惯,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金豆道,一面和其他三豆来接她手上的包袱。
田氏可算从那马车回过神来,想起和女儿亲香了,
“回家了,阿母做了许多的菜,给你接风洗尘呢。”
一路进了桑树巷,田氏一路问她在收容所的事,每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说个没完。
回了家,还将从前买的那卷《卫生志》拿出来给她看,说:
“我女儿真是有能为,这上面还有你的名号呢。”
“家里的卤食摊,也已经重新开业有五六天了,只等你回来,那食肆就能开业了。”
没过两日,就是赋税的日子,有专管这个的小吏来家里敲门收取,季胥在收容所待了五十天,是挣了五十两金,也就是二百两银子的。
加上家里的卤食摊在她回来之前,田氏就按她捎信交代的,重整开业了,多少挣了点钱。
还有从前攒的,凑足了二百二十两,缴齐了口算钱和算缗钱,也算度过今年的一大难关了。
十月初,市井闾里重拾了之前的热闹,田氏又能出去和人家说话了,她还去邑北的马坡街望侯了秋姑母子。
他们如今都好全了,就是旺儿当时实在严重,坏疽已经到了脸、脖子,如今治好了,也还隐隐有些疤痕。
不过能捡回条命,秋姑已经很高兴了,田氏给他们带了果子,说了话,走时道:
“来这里还有喜事要告诉你,我家的平安食肆定好日子重整开业了,不知道你还到我们那做跑堂不?”
这于秋姑可也是喜事一件,他们母子出了收容所,一直吃药花光了积蓄,剩的这两间屋子,还是当初杨六置办的。
秋姑想卖了它,到桑树巷置办一间小的,接着和大家做邻居,她到鬼门关走了一趟,也想定了,不再强逼旺儿读书了,也不像从前似的,明明自己心里看低了人,反倒担心邻居带坏旺儿了,连连点头说:
“愿意,愿意!你们不嫌我病了一场晦气,我哪有不肯的,离了平安食肆,还上哪里找个这么好的活计。”
“车儿!”
“车典计!”
渭水码头上,金豆远远的叫住了要登船的陈车儿。
自从平安食肆被查封歇业后,他又到一家革肆找着了算账的活。
后来因着瘟疫肆虐,革肆的买卖也不景气,为了减轻赋税的担子,在秋税之前,东家将那间革肆转手卖了,他也就无处落脚了,逗留了一阵子,四处也没找着活,打算回老家了。
他脸上无光,不知怎么面对乡亲父老,可也没办法,再在驿站待下去,他连盘缠都没了。
正要将船钱交给这艘船的贩长,捎他一段水路,听见谁叫他,一看是金豆,心里一喜,掉头跑了回去,
“可是平安食肆能开业了?”
金豆把他心里盼的说了出来:
“正是,正是,小姐依旧请你回去做算账的典计。”
“太好了!可算是盼着了。”
这日,平安食肆请了一班倡优来作戏,热闹的开业了,果真来了许多捧场的食客,不少是季胥在收容所见过的熟面孔,将这里都坐满了。
第188章
连中郎将也差四个骑吏送来了金漆匾额,祝贺她重整旗鼓的,看见那些骑吏,食客问了:
“这匾额是谁家的礼?”
听来人说是原先的中郎将,他们都传,这平安食肆的新靠山是羽林中郎将。
不过这时候也许不该称为中郎将了,前阵子,他因为在瘟疫时建造收容所,查获有功,升迁为光禄勋,位列九卿。
“据说杨六的相好妙娘收拾了细软,想逃出关去,就是被他扣在了关外的收容所,否则这一去,不知多少地方都得遭了瘟疫!”
“从前平安食肆解封,就有人见他的马车停在桑树巷半天的工夫,听说和一金女娘有同乡之谊,难怪出手相帮了。”
后头这些都是田氏到处跟人家嚼舌,炫耀出去的,人家知道她家和中郎将有些交情,自然也不敢为难她们了,这也是田氏到处说道的意图。
因此这些食客也有听说的。
“如今他为光禄勋,黎旦为大司农,他们同为九卿。不过他风头正劲,大司农恐怕也得避其锋芒。”
“他这样来送礼,以后这平安食肆在高市,想必无人敢惹了。”
食客们七嘴八舌的,正说的热闹,只见两个小黄门进来了,说是找一金女娘的。
他们可是宫廷禁门黄门署的,到了这高市,没有一个不稀奇的,都暗暗的翻眼瞅着他们,嘀嘀咕咕的,不敢搭讪。
“大官爷楼上请,楼上请!”
田氏听秋姑来说,外头来了两个小黄门,她还不知道黄门是个啥。
秋姑在五陵待的年月长,年轻时也出入过达官仕宦之家,给人家唱戏,也有见过那些黄门的时候,说:
“那可是宫门当差的人,还不好好的供着。”
宫里有宫禁制度,禁门以黄漆为尊,因此禁门也叫做黄门,以此形成了官署,那些在黄门署当差的宦人,看管禁门,听候差遣的,人家管他们叫做黄门。
黄门署也属于少府,当然,派出来传消息的这两个小黄门,瞧着还不满十五,只是里头资历最浅的两个,素日在里面做的也不是近侍的活,而是传话跑腿的。
不过在外头,寻常人家自然尊敬他们。
田氏一听是宫里的,奉承的请到了楼上雅室,好酒好菜的供着,也不敢收他们的钱,到后厨把女儿叫了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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