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也是将来的秦如斐,不是现在的秦如斐。
拓跋武不是看不出来秦如斐在紧张,扬声笑起来,“看来本王子还真的挑对人了,晋国太傅的儿子,应该是你们晋国很出色的年轻儿郎,但本王子这幕僚本事也是不小的,之前还险些成了你们晋国的状元郎。”
他那幕僚闻声站出来,先朝裴璋行了一礼,但用的是漠北的礼节,而后看向秦如斐,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这位便是秦太傅家的公子吗,想来秦太傅与秦祭酒定是将秦公子教导得极好吧?或许你不认得我,但在十三年前,我也算是秦祭酒的学生。”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叫裴璋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秦如斐听这话大感不妙,生怕这背叛晋国的人连累到秦家,忙道:“你是国子监的学生?”
那幕僚嗤笑道:“曾经是,如今不是。我离开晋国已经太久,如今怕是没人记得我了,但或许提及我的名字,你们会有印象吧。我名高瑭,曾是晋国永安三年春闱会元。”
今年是永安十三年,永安三年,那已经是十年前了。
秦如斐九年前还在宫里伴读呢,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低头想问问秦太傅,却听见在座的一些上了年纪的文官嘀嘀咕咕地说起来,“永安三年春闱会元?原来他是那个高瑭!”
谈轻看得糊里糊涂,转脸看向裴折玉,十年前裴折玉也才十岁出头,记不大清楚,但略有印象,“永安三年,是季帧中状元那一年,当年春闱爆出了舞弊案,重考了一遍。”
谈轻立马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在被朝中一些文官揭露过去后,高瑭紧跟着冷笑道:“不错,当年我被卷入舞弊案中,含冤入狱,流放千里,险些丢了性命,我这双手在流亡途中也险些废了!”
他说着回头朝拓跋武躬身一礼,“所幸得七王子相救,让我高瑭入得漠北王庭,为漠北汗王效忠!今日我回到故土,不是要为当年的冤案讨回公道。”他满目讥讽地看着在座众人,“我要告诉你们这些晋国人,是你们不仁在先,而我高瑭已转投明主!”
他这话气到了朝中不少官员,裴璋脸色也沉下来。
拓跋武却抚掌大笑,“本王子也是爱惜人才才会收留高先生,引荐高先生给父汗也是因为高先生有真本事。好过去的事不提了,高先生入我漠北王庭九年,早已是我们漠北自己人。秦公子,你可准备好斗诗了?”
话题又回到秦如斐身上,原本看好他的只是认得他这个人读过他的诗的官员,被高瑭这么一搅和,不少人都寄希望于秦如斐身上,盼着他将高瑭这个叛国贼狠狠碾压下去。
秦如斐是满心忐忑,永安三年的会元,看高瑭这样,估计是真的被无辜卷进去,是有些真能耐的,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胜过高瑭。
谈轻也有些担忧,小声问裴折玉:“你觉得能赢吗?”
裴折玉缓缓摇头,“若这高瑭没点本事也进不了漠北王庭,不过这里可是大晋的地盘。”
那边秦如斐也整理好心情,应道:“不才虽自幼有父亲、长兄教导,但天赋平平,只作得几首小诗,远远不及父亲与长兄十分之一,但高先生要与我斗诗,我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高先生打算如何比?”
高瑭瞥他一眼,正笑着要说什么,帘子后面的太后忽然出声,声音不大,但满朝俱静。
“斗诗由漠北王子提出,诗题便由我大晋出吧。”
拓跋武没料到太后会突然出声,裴璋却像定了心神,重新笑起来,“好,即兴出题,如此一来,对双方都公平,也能看出他们二人谁的才学功底更扎实,七王子怎么看?”
拓跋武皱了皱眉,看向高瑭,见他点了头,才笑应:“也好,那晋国陛下打算出什么题?”
帘子后面有个小太监悄然出来,与总管太监耳语几句,总管太监到皇帝身边说了什么。皇帝愣了下,便笑道:“即兴作诗,诗题自然是越新越好,朕的二皇子宁王近来献上一尊玻璃瓶,剔透纯净,精妙绝伦,朕与太后见之都很是喜欢,便以此为题。”
他话音刚落,便有宫人端着一个锦盒步入殿中。
乍一听到玻璃这两字,谈轻吃了一惊,有听裴璋提到宁王,便往宁王那边看去,正好见到宁王正在宁王妃身侧坐下,原来方才众人都在讨论高瑭舞弊时宁王出去过吗?
可不管是太后还是裴璋,他们都全程坐在那里,就是打着帘子将太后和皇后、公主隔开罢了,全程他们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位子。但用玻璃做诗题明显是太后和裴璋突然有的主意,宁王出去肯定是在替他们办事,亦或者说,是太后让他去取玻璃。
没想到在裴璋这里,太后说话权居然这么大?
谈轻不免惊愕。
裴折玉也有些错愕,微微侧首跟谈轻说:“先前你让我给二哥送玻璃,后来他说太后很喜欢宜嫔拿给她的玻璃,但不忍心夺人所好,二哥就也送进宫去了。这里里寿安宫有些远,想来这是去宜嫔那里借的。”
这会儿宫人已经将锦盒里的玻璃瓶取了出来,是一尊圆肚长颈瓶,但瓶口处做了荷叶边褶皱处理的透明玻璃瓶。谈轻一眼就认出来,点头说:“是给宜嫔和长公主送的那两件之一,应该是去宜嫔宫里拿的。”
这玻璃瓶一出,原本不甚在意的漠北七王子拓跋武都坐直起来,“这是何物?琉璃瓶?”
裴璋一个眼神,宁王便站了起来,介绍道:“此物名为玻璃,是京中新近时兴的物件,色泽比琉璃更通透,更是有市无价的珍品。”
琉璃不管在哪儿都是千金难买的珍品,而这与琉璃相似却更为通透的玻璃一出现更是引起不少权贵哄抢,加上谈轻有意限量销售,确实卖价很高,而且供不应求。拓跋武头回见到玻璃,也将其看作是珍品。
“先前从未听说过晋国还有玻璃这等珍品。”拓跋武眼里闪过一丝钦羡,无疑也想要一尊。
裴璋见他看得眼睛都直了,自觉扳回一城,也笑了起来,“这珍品是弘儿孝敬太后的,太后很喜欢,朕手里也没有。今日只是借太后的玻璃瓶作为诗题,七王子以为如何?”
太后和蔼道:“宁王是替皇帝孝敬哀家,哀家知道这份心意便够了。今日斗诗总该有个彩头,哀家便将这玻璃瓶给出去,秦如斐和漠北的高先生,今日便以这玻璃瓶为题,谁胜出,这尊玻璃瓶便是谁的。”
拓跋武原本以为皇帝不会给,闻言又笑了起来,给高瑭递了个眼色,“好!玻璃瓶是晋国太后的,晋国太后说怎么比就怎么比!”
太后笑得很是慈祥,“那便以这玻璃瓶为题,双方各做一首诗,由大家当场评判高下?”
拓跋武眼珠子都在玻璃瓶上,毫不犹豫点头应好。
双方上头的人决定好了,高瑭和秦如斐只能照做。以玻璃瓶作诗,自然是要观察玻璃瓶的,朝中不少人都是头一回见到玻璃,都有些好奇地观望着,高瑭俨然有些不悦。
让晋国出题,公平是公平了,可他便没太大把握了,这玻璃瓶又是新东西,他从未听过。
对于秦如斐来说,他不仅知道玻璃,他管着的桃山学堂都换上了玻璃做的灯罩,他熟啊!
宫人摆上笔墨纸砚,两人都观察着玻璃迟迟未动。
斗诗的过程很枯燥无聊,谈轻都想不明白崇尚武力的漠北王子怎么会提出这种比试,难道只是想借高瑭羞辱晋国?但叫他更想不通的,是太后怎么会想到拿玻璃瓶作题。
虽然隔得很远,谈轻也能留意到裴彦朝他看来的兴奋的眼神,今日之后玻璃的名气肯定会比之前更大,下回卖玻璃会有更多人抢,他们就能赚得更多,谈轻却有些忐忑。
人怕出名猪怕壮,玻璃的名气越大,被皇帝的人注意到,多半要做贡品献上去了,而且还要小心有人通过裴彦和玻璃厂查到他。
但事已至此,想这些也没用。
用玻璃做题,谈轻对秦如斐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秦如斐对玻璃的了解肯定比高瑭多。
即兴斗诗,不仅要考较他们平日积累的学识,还要考验他们的头脑够不够灵活,时间也是限定的,一炷香时间,香早已经点燃了。
没有歌舞,宴会里格外安静,但大伙儿都在小声说话,最紧张的莫过于秦如斐和高瑭。
半柱香过去,高瑭提笔在纸上揣摩着诗句,秦如斐却还在盯着玻璃瓶看,快到香燃尽时他才回到自己的位置,提笔一气呵成。
这漫长的一炷香时间让谈轻感觉有些无聊,悄悄靠着裴折玉肩头坐着,等秦如斐放下笔时,香正好燃尽,他连改动的时间都没留。
听裴折玉提醒时间到了,谈轻也打着哈欠坐好了。
两人都是在众目睽睽下写的诗,诗题又是新出的,高瑭修改了几回,秦如斐完全没改,两首诗就放在那里,等待宫人当中诵读。
先读的是高瑭的诗,他颇为得意地站在那里,拿眼尾看秦如斐,“年轻人还是太猖狂了,即便是即兴作诗,也不该连修改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这样的诗上得了台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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