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道拓跋武肯定会找机会灭大晋的威风,为了今日,特意叫了不少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年轻人进宫,不成想箭术超群的少年将士没被选上,反倒是挑上了病弱的老七。
但好在开局没有输,裴璋明知裴折玉不会赢,也没有太过着急,不过裴折玉今天要是给他丢了人,他得想着将人撵回王府思过了。
毕竟裴折玉现在帮着宁王,不能将他彻底撸下去。可一直留着,裴璋看见他也不顺眼。
裴折玉的回应依旧很平静,表现得一点也不紧张。
“儿臣明白。”
裴璋看他这样不由皱起眉头,到嘴边的茶碗也放了下去,没心情再喝了。这个老七在他这里老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什么也不着急,却暗藏一身反骨,叫他很是厌烦。
拓跋武见状笑道:“竟是这样吗?看来是本王子先入为主,误会了隐王,还望隐王勿怪。”
话是这么说,也没见他提出要换一个人来比箭术。
谈轻更气了。
漠北那个神箭手也过来了,接过宫人送上的弓颠了颠,拉开弓弦试了试便不屑地扔回去,“你们晋国的弓太轻了,在我们漠北七岁小孩都能拉开。七王子,我想用自己的弓。”
拓跋武扬声笑道:“我们漠北的勇士就是这样豪爽,不拘小节,晋国陛下勿怪,既然这里的弓用不惯,换上漠北的弓也无妨吧?”
这些漠北人处处挑刺,裴璋早就看出来了,面上还是做做客气大度的样子,笑着摇头。
“无妨。”
“还是晋国陛下大度。”拓跋武句句话里有话,让裴璋表面笑眯眯心里憋着气,说完调头跟裴折玉说:“隐王也可以换上自己趁手的弓,毕竟你的对手是我们漠北的神箭手。”
裴折玉淡声婉拒,“不必,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大晋的弓不比漠北差,大晋人用得惯。”
在场不少臣子闻言都默默点头,虽然明知道隐王不会赢,可隐王这态度还是很讨喜的。
拓跋武听他这话绵里带针的,不免多看他一眼,“既然隐王说了不用换,那就开始吧。”
规矩还是照漠北的来,一人九支箭,第一轮是单纯射箭靶,第二轮骑射,第三轮再定。
感觉裴折玉是被推出来炮灰的,谈轻怪不高兴的,执意要自己给裴折玉戴上护甲和扳指。
准备的功夫,裴折玉还来得及多哄他几句,“没事的,父皇说了,只当是下场活动活动。”
谈轻才不信裴璋的鬼话,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拍着裴折玉手臂说:“我觉得你比漠北那个神箭手厉害多了,你就当是来玩的,好好玩尽情玩,回去我给你奖励!”
裴折玉挑眉,“当真?”
谈轻也就是哄哄恋爱脑,看他这么在意,耳尖都有些红了,连忙催他:“回去再说!快过去吧,那个漠北的神箭手又要作妖了!”
裴折玉眸中含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谈轻,“我记住了。”说完他便和带着弓箭的燕一去了不远处特意清空出来,布置了箭靶的场地。
谈轻嘴上催他快去,其实还是挺担心的,看看他高瘦的背影,又看看对面那个漠北派来的大块头,他心里也替裴折玉捏了把汗。
还好只是比箭术,不是比武。
裴折玉虽然凶名在外,可他年轻,长得有好看,站在场地上拉弓搭建,还是很养眼的。
看他神色淡淡,半点也不紧张,包括谈轻在内,在座不少人都不知不觉跟着平静下来。
漠北那神箭手名不虚传,头一箭就正中靶心,回头挑衅地看向裴折玉,裴折玉才刚刚拉开弓弦,箭矢疾射出去,同样正中靶心。
谈轻并不意外,他知道裴折玉准头很好,可在座很多人不知道,第一箭便惊艳了不少人。
开门红的第一箭让在场一些武将当场叫好,连裴璋都变了脸色,拓跋武笑容也顿了顿。
“隐王箭术很准啊。”
宁王与有荣焉,笑道:“漠北的神箭手也不负盛名。七弟年少时虽然体弱多病,但在上书房从未落下功课,私下也常有练习。”
漠北那神箭手没料到裴折玉还是有些底子的,但不过才第一箭,他也从容不迫地让人将箭靶往后移到二十丈外和三十丈外,接连射出两箭全都正中靶心。裴折玉照样让人后移箭靶,三十丈外也能精准射中。
晋国这边的喝彩不断,三十丈外,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拓跋武笑容也渐渐挂不住了。
“隐王还真是深藏不露。”
谈轻闻言白他一眼,便看着裴折玉,眼睛亮晶晶的。
宁王笑意更深,“不过是运气好,才能与漠北的神箭手打平罢了,骑射是七弟的弱项。”
拓跋武面露狐疑,“是吗?”
他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幕僚,看来他确实小看了钟巍的外孙儿婿,这隐王果真深不可测。
很快到了第二轮骑射,漠北那神箭手发觉裴折玉不是嘴上说说那样简单,也正经起来。
骑射射的是活靶,毕竟还是在宫中,哪怕已经隔开很远一段距离,也是有危险的,活靶用的不是活物,而是一直在移动的箭靶。
骑射比的不只是射箭的精准度,还有骑术和敏锐度。
漠北的汗血宝马晋国做梦都想要,漠北人的马术也是相当不错的,漠北的神箭手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在马背上射中三个红心箭靶,最后骑着马回来一脸挑衅地看着裴折玉。
有了前面的开门红,在场的晋国人对裴折玉有了不少信心,瑞王冷不丁出声,“很少见七弟上马,没想到七弟的箭术相当不错,也不知道这骑射能不能为我大晋赢得一局?”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接腔,“七弟藏了一手好箭术,若是能赢下这一局,合该重赏才是。”
裴璋听着二人的话却皱紧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谈轻正看着裴折玉上马,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总觉得不对味,皱着眉头看向他们,正好对上宁王的眼神。宁王朝他摇了摇头,便温和地笑道:“七弟不过是运气好,平日练习得多,若是能赢自然最好不过,但赢不了也无碍,毕竟漠北来的可是一位神箭手。”
大抵是宁王的话格外中听些,裴璋点了头没说话。
谈轻皱着眉头想了想,到底没搭理太子和瑞王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回头看裴折玉。
裴折玉已然上马,本就年轻俊秀的儿郎,在马背上英姿飒爽,惹得在场不少人纷纷侧目。
不过多时,裴折玉很快就骑着马路过箭靶的区域。
他并未迟疑,斩钉截铁拉弓搭箭,可就在射中第一箭的时候,他骑着的马儿不知怎么躁动起来,险些将他甩下马,往围栏处跑去。
看到这一幕,谈轻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险些当场站起来,还好裴折玉及时拉紧缰绳让马儿回到正轨。似乎猜到他会担忧,裴折玉回眸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便接着往终点策马而去,两箭很顺利射中靶心。
刚刚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得清楚,不少人小声说起来,“方才是不是马惊了?隐王差点就摔了!”
谈轻实在担心,到底没有忍住跟裴璋拱手说道:“父皇,儿臣想去看看殿下,先告退了。”
他也没等裴璋应允,立马催着福生将他推过去。刚才那动乱裴璋也看见了,对谈轻虽然有些不满,倒也没有当众让人将他拉回来。
场地有些远,福生推谈轻过去时,裴折玉已经从马背上下来,那马儿俨然有些不对劲,此刻还在躁动不安,裴折玉同燕一吩咐了什么,才让人将马牵下去,等回头一见到谈轻,他原本冷淡的脸上便笑了起来。
“王妃怎么过来了?”
谈轻朝他伸手,担忧道:“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裴折玉大步流星走过去,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谈轻拉开他的手掌一看,手心和手指赫然被勒出了几道红痕,还有淤血。
谈轻又心疼又气,“刚才怎么回事,有人动手脚?”
裴折玉脸上闪过一丝凉意,“回去之后再说。好了,父皇已经在等着了,我们快过去吧。”
今日人多,裴折玉和谈轻在外都是叫裴璋父皇的。
谈轻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在搞鬼,也憋了一肚子火,倒也听话的跟裴折玉回去了。
回到裴璋那边,裴折玉便躬身行礼,“儿臣马术不精,险些摔了跟头,所幸这一轮没输。”
裴璋明面上还是一位仁君慈父,闻言便露出担忧的神情,只问裴折玉:“方才可有受伤?”
裴折玉垂眸道:“儿臣无事。”
谈轻跟在一侧默不作声打量着在座众人,尤其是看太子和皇后时,他的眼神充满怀疑。
还别说,皇后端庄的表面之下确实赫然很失望。
太子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发觉谈轻在看他时反应过来什么,眉头紧皱,颇为不悦。
那漠北的神箭手回来后,拓跋武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笑得阴阳怪气,“略懂箭术,马术不精?隐王今日真是叫本王子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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