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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民国养弟弟_林昭烬【完结+番外】(84)

  林烬冲下楼时,看见老人棉鞋的鞋底已经磨穿,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他想起三天前杜老当掉怀表换来的那袋面粉,喉咙突然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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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夜的外滩

  百乐门的霓虹灯将黄浦江面染成诡异的红色,与水面上漂浮的碎冰和杂物相互映照。

  程添锦伸手替林烬拢围巾,指尖掠过颈后时,顿了一下。那里有块浅淡的疤,是上个月闸北流弹擦过时留下的,此刻被衣领半掩着,像枚沉默的印记。

  “看。”程添锦突然指向对岸。

  闸北的方向升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是难民在焚烧废橡胶取暖。黑烟融入圣诞夜的星空,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林烬的手滑进程添锦的大衣口袋,触到那支勃朗宁手枪冰冷的轮廓。金属的寒意穿透羊毛手套,直达骨髓。

  “明天我要去趟虹口。”程添锦说。

  林烬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收缩,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枪。

  百乐门里飘出《平安夜》的钢琴声,与苏州河畔难民的呻吟诡异地和鸣。

  一辆插着日本国旗的汽车从他们身旁驶过,车窗里抛出几个空酒瓶,在结冰的路面上摔得粉碎。

  1933年新年

  晨光微熹时,林烬就被窗外的爆竹声惊醒。

  他披衣起身,推开窗户,寒风裹挟着硝烟味扑面而来——远处租界的洋人俱乐部正在燃放新年烟花,而近处弄堂里的孩子们则甩着自制的“甩炮”,在石板路上炸出零星的火花。

  楼下厨房里,秦母和李阿曼已经忙活开了。煤球炉上炖着一锅鸡汤,浮油底下沉着满满的鸡肉——这是程家派人送来的年礼之一,装在描金食盒里,底下还压着张红纸:“岁寒松柏,敬颂春祺”。

  “这火腿切薄些,”秦母指挥着秦逸兴,“顾二少爷送的可金贵着呢。”案板上躺着一条金华火腿,油纸包装上印着“顾氏商行”的烫金徽记。

  林烬拿起附带的卡片,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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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时分

  林时和沫沫蹲在院子里,正用程添锦送来的德国蜡笔在红纸上涂画。沫沫画了只肥鸡,鸡爪下还踩着个太阳;林时则写了副对联:“爆竹声中辞旧岁,梅花香里迎新春”,字迹端正有力。

  “哥!”林时举着对联跑进来,“程教授说我的字有进步!”他指着对联末尾的小楷批注——那是程添锦特有的清隽笔迹:“横平竖直,骨力初成”。

  秦逸兴在门口挂灯笼,竹篾骨架上的红纱已经洗得发白。

  他踩着的凳子突然一晃,李阿曼赶紧扶住,隆起的腹部不小心撞到门框。两人相视一笑,秦母在围裙上擦着手念叨:“小心我的大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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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夜饭桌上

  八仙桌中央摆着罕见的白米饭——用的是顾安送来的暹罗香米。周围簇拥着几样荤素:程家厨子做的腊味合蒸、顾安送的火腿切片、秦母攒了半个月肉票换来的红烧鲫鱼,还有李阿曼娘家捎来的腌芥菜。

  “都别动!”秦母突然按住林时的筷子,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先吃口糖,明年日子甜。”粗糙的草纸里包着几块芝麻糖,是街口炒货铺老板偷偷塞给她的——那人的儿子在闸北夜校念书。

  收音机里传来沙哑的歌声:“金樽清酒斗十千...”突然插进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日语广播。秦逸兴一把关掉旋钮,屋里顿时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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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岁时分

  林烬悄悄离席,走到后院。雪地上留着串脚印,通向墙角那株瘦梅。程添锦下午派人送来的花盆就放在那里,一株绿萼梅在寒风中颤巍巍开着。

  花盆底下压着封信。

  林烬就着窗灯展开,信纸上除了《元日》诗抄,还有行小字:“今夕程府家宴,然魂梦常在君侧。附新年赠礼,望君笑纳。”

  他摸到信封里的硬物——是把黄铜钥匙,系着红绳。钥匙齿痕崭新,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屋内突然爆发出笑声。

  林烬回头,透过结霜的玻璃窗看见秦逸兴正举着顾安送的白兰地给众人斟酒,沫沫偷舔杯沿被辣得直吐舌头。

  李阿曼捧着程家送的呢料子比划,秦母则摩挲着那包左南箫托人捎来的阿司匹林——老人家的风湿腿终于有药了。

  远处传来海关大钟的报时声,1933年的第一秒悄然降临。

  林烬握紧钥匙,呵出的白气在寒夜里久久不散。这一刻,租界的烟花、难民的哀嚎、日军的铁蹄都暂时远去,只剩下这一方屋檐下温暖的灯光。

  他突然想起程添锦昨夜临走时,在门廊阴影里那个克制的拥抱。

  程添锦的毛呢大衣上沾着雪粒,在他耳边轻声说的那句话:

  “活下去,就是胜利。”

  第66章 1933

  1933年1月15日,明德书店

  冬日的阳光透过橱窗照进来,落在书架的灰尘上,形成一道朦胧的光柱。杜老坐在柜台后,手里捏着今早的《申报》,眉头紧锁。

  报纸第三版不起眼的角落刊登了一则短讯:“公共租界工部局与华界警方展开联合治安整治,近日拘捕扰乱治安者数十人”。

  杜老摘下老花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声音压得极低:“中统的人在公共租界成立了‘特别行动组’,专抓左翼分子。”他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报纸,“听说这个月已经秘密逮捕了二百多人,有些......”他顿了顿,“有些直接扔进了黄浦江。”

  林烬整理书册的手突然停住,书脊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他想起昨晚程添锦在黑暗中紧握他的手,指节发白:“最近别去闸北,也别靠近杨树浦的工人夜校。”程添锦的声音罕见地带着紧绷,像是钢丝被拉到极限,“中统的人......已经开始在租界里抓人了。”

  当时林烬没说话,只是将额头抵在程添锦的肩膀上,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硝烟味——程添锦那天刚从某个秘密集会回来,衬衫下藏着未愈的伤。

  “......林烬?”杜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林烬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书重重塞回书架:“我知道。”

  张冠清从梯子上爬下来,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程教授昨晚来过?”

  林烬没回答,转身去整理柜台上的账本。账本底下压着一份手抄的《东方杂志》目录,其中几篇文章被人用铅笔轻轻圈出——全是关于工人权益和国际局势的评论。

  窗外,几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街对面抽烟,目光不时扫向书店。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份名单,正对着书店招牌比对着什么。

  杜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去。林烬赶紧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老人在他耳边低声道:“明天开始,让林时和沫沫别来书店了。”

  杜老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他,林烬缓缓点头。

  书架上,那本《呐喊》不知何时被人挪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林烬走过去,将它塞回角落,换上一本《论语》。阳光照在书脊上,“论语”两个烫金大字闪闪发亮,像一把出鞘的刀。

  林烬裹紧棉袍,低头快步穿过霞飞路。寒风卷着碎雪,将街边报童的叫卖声割得支离破碎:“号外!号外!公共租界又破获共党窝点!”

  他拐进一条小巷,余光扫见身后两个穿长衫的男人跟了上来——从明德书店出来时,他们就一直尾随。林烬加快脚步,在拐角处突然闪进一家绸缎庄,从后门钻出,混入南京路的人流。

  天色已暗,校园里的法国梧桐投下狰狞的阴影。林烬躲在一辆黄包车后,看见程添锦独自走出教学楼,呢子大衣的领子竖起,遮住了半边脸。

  突然,三个穿中山装的人从暗处围了上去。林烬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却见程添锦从容地掏出一张证件,对方查看后竟恭敬地让开了路。

  “程教授。”

  林烬浑身一僵,回头看见顾安倚在墙边抽烟,火星在暮色中明灭。

  “中统的人现在不敢动他,”顾安吐出一口烟圈,“程家老太爷给南京写了信。”他弹了弹烟灰,“倒是你——”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林烬转头,看见方才跟踪他的两个长衫男子被几个码头工人模样的人按在墙角,嘴里塞着破布。

  顾安轻笑一声:“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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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公馆后巷

  林烬翻墙落地时,一把被拉进温暖的怀抱。程添锦的手冰凉,却稳稳握住他的手腕:“看见那些人了?”

  “顾安安排的。”林烬喘着气,额头抵在对方肩上,“你那张证件......”

  “假的。”程添锦的声音带着笑意,“顾家二少爷的手笔。”他引着林烬穿过花园,月光照出小径上未扫的积雪,“今天中统搜查了沧浪阁。”

  林烬脚下一滑,被程添锦牢牢扶住。

  “没事,”程添锦推开书房门,“秦逸兴昨天就把地窖里的油印机转移了。”书桌上摊着本《楚辞》,页边密密麻麻写满批注,“倒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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