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过了很久很久,那人说的最后那句话他一直记得。
那成了横亘在他心上的一道魔咒,他因此做过很多关于死亡的梦,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死了,死得凄惨无比或者也许……能直接死在那人的手上,那人会是什么表情。
他真的太想知道了。
他知道他这样不太健康,但隐藏得很好,他所有的心理评估分数都很不错,只有自己认识了自己——他从小就生长在一个恶贯满盈的地方,不懂道德、模糊善恶、扭曲疯狂、孤注一掷。
他的所有乖巧、温驯、上进都是伪装,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毒窝里的小孩。
就连爱都带着毁灭一切的残暴。
那天之后,那人没有再回过家。
跟他所有噩梦中的结局一样,那人一声不响地,抛弃了他。
可是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他想。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男孩,他揭开了生活的很多真相,他知道那人也只是个人类,知道那人所属的部门所在,知道怎么样能找到那人。
这也是他坚持要进入特调部的原因。
那人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就能丢掉他了。
只要他爬得够高,就能离那个人越来越近。
他在军队经历了三年地狱般的特训,通过了一系列非人的试炼,与那些真正“别有所长”的怪物一起,成为了特调部的正式成员。
到了选代号的时候,他在一堆备选名单中选择了“硕鼠”。
他也有了第一个搭档,是代号“灰蝙蝠”的壮汉,很遗憾,两个月后死在了欧洲。
在他死了两个搭档后,他终于也遇到了过不去的难关——在南美一场权贵的酒会上,他被摄入了一种可通过皮肤吸收的毒/品,然后被一个毒枭搞到了床上。
再醒过来的时候下半身完全不是自己的,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瘫痪了。
然后他看到了床边的那个人。
那人平静地看着他,手中玩弄着一把餐刀,然后问他:“你以后会遇到无数次这样的情况,你可以接受吗?”
他的脑中闪过了昨夜的种种片段——多是臆想,他的大脑在那种毒/品的运作下产生了类似断片的感觉——但仅仅是臆想也让他恶心难受,咬牙切齿。
但他却看着那个人,倏然绽开一抹笑容,道:“有什么不可以?”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光深深沉沉地压过来,像一场风暴。
但最终,那人只是点了点头,道:“你通过了。”
他一愣:“什么?”
“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法放弃的人,没资格留在特调部。”那人在耳朵上操作了一下,可能是关了耳麦,然后走到他的床边,垂眸看他,然后慢慢地说,“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把你带回家吗?明明有那么多福利机构。”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可他以为的激动狂喜和潸然泪下都没有发生,他没想到,他会以一个如此狼狈的面目出现在这人面前,重逢的喜悦被这种羞愧和悲愤所掩盖了。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啊,小家伙。”那人抬起手,似乎轻轻抚过了他的眼皮,又似乎没有,“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怪物。我不带你走的话,你会无法无天的。”
下一刻,那人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收敛了,公事公办地退后了一步,道:“总之,恭喜你加入,硕鼠专员。”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特调部隐藏的最后一次试炼,通过以后才能真正地进入特调部的“内部”,接到高级别的“核心”任务。
他知道了那个人的代号,从那之后他没有再叫过那人任何私人化的称呼。
他也知道了,那个南方小城永远回不去的夏天,正是在那人压过了多年来的死对头,升任了特调部长之后。
筹谋半生,实打实血里来雨里去杀出来的战功,终于走到了那一步,可想而知那人当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在那种情况下,谁陪着他都可以吧?就是带条小猫小狗衣锦还乡,那人也能在那里过出放歌纵酒的好日子吧。
他不过就是个,不值一提的添头而已。
还妄想做什么“男朋友”。
真的……真的是,太好笑了啊。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啊。
那几年,他没日没夜地接任务,很多人说他急功近利、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充耳不闻,专挑危险的任务接,那姿态完全就是着急投胎,成日一副大厦将倾、摇摇欲坠地在生死边缘游走的样子。
可也不知究竟是受哪路神明眷顾,在那些说闲话的人的坟头草都半米高之后,他还依然活着,而且年纪轻轻就爬到了组长的位置,可以列进部门历史。
去年三月,他接到了代号441的任务,完成这个任务,他就刷满了积分,可以再升一级,哪怕他头上除了部长以外已经没有别的级别。
这个任务目标,叫做蔚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陷进去的,明明一直以来恪守的第一守则就是“不要和任务目标产生情感联结”——当然他和蔚迟之间也没有什么情感联结,他只是单方面的……有些困惑罢了。
蔚迟身边的很多人,都让他挺困惑的。
比如蔚远,整个大脑仿佛只长了一根筋,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送蔚迟他们逃出生天;比如元祁,明明跟他见面不超过三次却因为寥寥几句话就可以替他去死;比如高求索,当然这人大概放在哪里都很怪,居然真的可以坚守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四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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