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初是陌生的,另一个,西初也不认识的西初。
所以不敢,所以不愿,所以不肯。
西初有着自己的执拗。
重复的死亡让她疲惫,相识之人的死去让她惧怕,于是她变得更加恐慌了起来,她不想在这个只有自己的世界活着,不想看着曾经熟悉的人要接连死在自己的面前。
西初是自私的,自私的她只能想到自己,自私的她遇见了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只会想着逃避。
逃离一切的一切。
“你不要与我说这些。”
西初承认,她有着太多太多的缺点,她无能她无力,所以遇事只想逃避,但那又怎么样呢?
“不管我在不在意,这件事的本质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楼洇利用了西初的死亡欺骗了西初认识的人给她带来了危害。
楼洇是主犯,西初就是那个从犯。
“西初。”她忽然道。
平静又突然的一句,这让西初意外了下,那些恼怒在这一句话中被截止,她不得不看向了楼洇,等待着楼洇将出口的后一句话。
对方也没有让她多等,很快便问了一句:“你想活吗?”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
明明还在说着另一件事,而她又突然跳转了话题。
这很糟糕。
西初觉得。
更糟糕的事情是她的大脑思考了这个问题,被楼洇牵着鼻子走。
这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只是西初答不上来。
很多年以前她可以很肯定地回答这个问题。
想活。
西初想活着。
然而在不间断的重复醒来后,一睁开眼总要见到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以及陌生的自己。
西初已经不想再睁开眼了。
死去的人就应该好好的死去,而不是一次又一次从地里醒来。
“死人不管身后事。”
楼洇又说。
略带冷漠的,略带难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让她说出的话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不想活,那你便不该管,你与她素昧平生,那你更不该管。”
她的声音好像变得远了一些,西初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与她争执些什么,又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地方,又为什么要与她争论这些。
真奇怪。
她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呢?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西初看着她,又好似看到了自己。她想到了很多年前,或许也不是很多年前,只是一段……一段略显漫长的时间以前。有个人无数次地遮住了她的双眼,笑着喊她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她在恐慌中醒来,见到了熟悉的脸,后来意识到自己错认了人,而对方将自己捡了回去,给了西初足够的安全感。
西初理应报答她。
她对西初很好,不管那份好中掺杂了什么。
她张开了嘴,陌生的话语从口中溢出:“我与她,并不是素昧平生。”
“你既然总是在与我说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看得见,那你怎么就不知道我是谁呢?”
楼洇总是在说着这样的话。
西初从前不懂,总在逃避,现在想想,或许对方一直在等着她说出这样的话呢?等着她主动坦白这一切。所以纵使自己知道也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切的真相来满足自己的那一份私-欲。
她看见楼洇平静的脸上泛起了波澜,一丝微不可见的,像是期待一样的东西隐隐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我是——”
下一秒,有着些期待的人忽然厉声喊着:“西初!”
“我与她早就相识了,我就是她想寻找的到了你口中就变成了没有来世的——”
楼洇的脸色骤变。
【——■■】
【——■■!】
“雨宁。”
【——兹,兹,兹兹,兹】
【警,告】
【兹——】
出口的那一瞬间疼痛席卷了过来。
起初是心脏,那里好似被人攥紧了一般,随后是脑袋,怪异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着,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那些声音还混杂着一些微弱的话语。
【故障】
【故障】
【故障】
连续不断的警告声中,周围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在一片疼痛之间,她看见楼洇抓紧了自己心口的模样,看见楼洇似乎很大声地对着自己说着什么的模样。
她在说什么?
“——■■。”
听不见。
西初什么都听不见了。
疼痛让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摇摇欲坠之际,一脸苍白的楼洇抓住了她的手。
明明是十分迫切的动作,可楼洇的手却只是虚虚地搭在了西初的手臂上。
身体的疼痛好似有所削弱,那朝着她席卷而来的一阵阵蚀骨的疼痛因着楼洇的靠近而减弱了许多,也让她无法思考的大脑缓步走动了起来。
意识渐渐回笼之际,她抬眸看见的是楼洇吐出了大口的鲜血,无力地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西初被她这一撞直接跌坐在地,楼洇躺在她的怀里,血染了西初满身。
西初依旧什么都听不见,楼洇无力地伸手拉着她的手臂,一次又一次地张开了口,鲜血淹没了她的所有话语。
那双急切的眼在西初的面前闭上时,周遭的声音重新涌了进来。
【排查中——】
【清理中——】
【准备重■兹——】
“小姐——”
“小姐——!”
【兹——】
【检测到■■】
【兹兹——】
乱七八糟的声音,各种各样的,非人的,声音在西初的耳边回响着。
门外守着的婢女们跑了进来,她们急切地呼喊着楼洇。
楼洇被人抱起,从西初的身上离去,她们的脚步匆匆,整个堂中乱作一团。
急切的声音一直不曾停歇,直到有人提着药箱在西初的面前蹲下。
西初才从混乱与意外中回过神来。
“是哪里伤到了?”陌生的大夫半跪在了西初的面前,他询问着西初的情况。
西初愣了好一会儿后才醒神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血。”
是楼洇的血。
西初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够吐出那么多血来。
那么多,染了她满身。
“她,楼洇,怎么样了?”
“府中的大夫都去瞧了,想来也会与之前一般,过个三五十日就会好了。”
“……之前?”
“楼家小姐这病总是来的突然,好的突然。”
“你莫要太过忧心,府中今年新造的棺椁想来又可以放进屋中藏着了。”
西初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无人的大堂,婢女们焦急地在院里行走着,她们端出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许多的大夫在院中交头接耳着。
他们的话混在了一处,成了刺耳的噪音。
“你说这楼家小姐今次还能不能活?”
“这似病非病,医书中也从未记载过这种病例,没有任何的征兆,病发时难以预料,病好时摸不着头脑。”
“我们这群人凑在这一处,或许还不如国师看上一眼。”
“今次应当还能活吧?国师给小姐断的命,不是说活不过双十吗?”
“小姐再过几月才满双十吧?”
许多许多的声音聚集在了一处,他们都在说楼洇,都在说她活不过双十的命数。
从前总听楼洇说自己是个短命鬼,现在这个短命鬼在自己面前发作了,西初还真有些无措。
刚还在你面前和你吵架的人,忽然就倒了下去。
西初茫然着,在走廊上坐了下去,她观望着不远处楼洇的房门,大夫们进进出出的,没有一个露出了好脸色。
她穿着沾了楼洇满身血的衣裙,小心地圈住了自己。
西初感觉很茫然。
很多很多事情,都摸不着一个切实的边。
第308章
第一日, 来的大夫都摇着头出来了,他们脸上那无能为力的表情好似在说:准备身后事吧。
在旁负责迎送的婢女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表现露出过多的表情来,不以为然便是她们的常见模样。
楼家的其他人也并未过来。
“小姐常说, 她死后指不定家中的那些老爷夫人们会接连奔到她的床边,哭着喊着小姐怎么去的那么快——”
“他们并非是真的为小姐的离世难过,他们只是过于无能, 因而还需在意世俗的目光,不得不在小姐的灵前哭丧。”
七窍不知什么时候从楼洇的房中出来了,站在西初的身后, 说了这么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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